第176章：人心

木桩上少女的尸体渐渐失去温度，鲜血从胸口的伤痕涌出，中年大汉还在捂着膝盖的两个血洞哀嚎，那位黑发黑瞳的俊美少年带着诡异的笑容，笑眯眯地扫视着台下目瞪口呆的八重村民。

“你……”

神主似乎也被东皇千寻毫无逻辑章法的行为给镇住了，倒不是说被震慑到了，而是完全被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突然窜出来打断祭祀，面不改色地给冲上来的中年大汉两个膝盖各自开了一个洞，然后又一刀把祭品给杀了……

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

“嗯，怎么都不说话？怎么都疑惑地看着我？”

东皇千寻懒散的耸了耸肩膀，挥动双手，樱吹雪的刀尖在哀嚎的中年大汉面前晃来晃去，成功把他的哀嚎给吓了回去。

神主看着东皇千寻，沉声道：“你做出这种事情，还敢问我们为什么看着你？！你打扰了神圣的……”

“就这个？不就是送人上西天吗？我顺手帮你们一把，为什么你们还怪我呢？”

东皇千寻的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阴郁，樱吹雪的刀尖在中年大汉面前闪动，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神主愤怒了，咆哮道：“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打扰了神圣的祭祀，对巫女动手，对村民动手，你还杀了献给神灵的祭品！你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给我上！拿下这个外乡人！还有巫女，你就这么看着有人亵渎神灵吗？！”

小八重樱愣愣地抬头看着身旁的东皇千寻，然后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嗯？真是有趣啊.........”

东皇千寻的指尖抹过樱吹雪锋利的刀身，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小姑娘她杀也是杀，我杀也是杀，为什么我杀就不行？”

“一派胡言！”

神主怒吼道：“巫女是受神灵眷顾的，唯有她才能将祭品献给神灵，求得神灵的恩泽！你算个什么东西？巫女，把他给我拿下！我们要用他的鲜血平息神灵的怒火！”

“对！杀了他！”

“杀了这个家伙！”

村民们不觉附和神主的话高声怒吼起来，一时间场面火爆，看起来宛若将东皇千寻逼入绝境一般，然而与疯狂呼喊着“宰了那个家伙”，“杀了他”的村民不同，小八重樱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哈哈！”

东皇千寻一只手遮住脸庞，忽然神经质一样放声大笑起来，平静的语气略带一丝不明所以的意味：“绯狱丸，你就这点能耐吗？来，我问你个问题，既然人是我杀的不是樱杀的，但这天……你说会不会下雨呢？”

神主的表情隐藏在狐狸面具之后，他的声音中满是愤怒：“这个家伙还在胡言乱语！巫女，把他拿下！”

小八重樱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将手中的樱吹雪指向不知何时已经略微阴沉的天空，东皇千寻阴郁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面对着八重村民的咒骂愤怒，似乎在问神主，又似乎在问另一个存在一样.......

“告诉我，这天会下雨吗？！”

“轰隆！！”

仿佛就是特地回应东皇千寻的话， 一道惊雷划破天穹，一时之间将村民们恼怒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这……要下雨了？”

“打雷了？！”

“轰隆轰隆！！！！！”

又是一连串霹雳掠过天空，豆大的雨水哗啦啦地落下，瞬间让天地变成一片雨幕的世界，一场大雨，干旱中宛若救命稻草的大雨.......

“下......下雨了？！”

“祭祀成功了……神灵降下恩泽了！真的下雨了！”

“感谢神灵！”

在这漂泊大雨中，村民们跪了在潮湿的地面上，不停磕头，发出对于所谓神灵的感激之音，大雨哗啦啦地落下，场上唯有三个人没有跪拜感谢，一个是神主，一个是台上的东皇千寻，还有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八重樱。

向前一步，东皇千寻踩着在大雨中的一层积水，走到了平台边缘，俯视着神主，他的头发在大雨中潮湿下来，刘海贴着额头，他一甩头，水滴飞溅出去，然后他看着神主，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嘲讽：“绯狱丸，自作自受的感觉如何？”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神主的表情被遮掩在狐狸面具之后，而他的声音中掩饰不住怒火，咆哮道：“就算神灵降下恩泽，也与你这个家伙无关！你还打伤了我村的村民！巫女，你还站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拿下！”

小八重樱似乎回过神来，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看神主，又看了看东皇千寻，再接着看了看漫天大雨，在大雨中跪倒一片的村民，最后看了看那被绑在木桩上少女的尸体，尸体伤口的鲜血顺着雨水冲刷慢慢流下，深红的颜色被雨水稀释，化为平台积水中的一抹浅红，她良久无言。

“巫女？！”

神主低头看着小八重樱，忽然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妙了。

“啊！！！”

一声死亡前，包含恐惧、痛苦的凄厉哀嚎划破了雨幕，正在感谢神灵的村民，心思百转的神主，愣愣发神的小八重樱，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全部都惊呆了。

“噗呲！！！”

东皇千寻面色平常自然，将樱吹雪从尸体上拔出来，没错，刚才那个被他两刀捅了膝盖的中年大汉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在中年大汉满怀欣喜地感受着时隔数月未曾降落的大雨之时，东皇千寻一刀送他去天上供奉神灵去了。

“你在干什么？！”

神主恼怒的声音传来，咆哮道：“居然敢随意杀人！巫女……”

“绯狱丸，高兴吧，欢呼吧，因为我破掉了自己弄出来的大好局面！”

从平台上跳下来，东皇千寻意味深长的目光穿过厚重的雨幕，直视脸上带着狐狸面具的神主：“你以为把我能显现出来的力量压制成一个普通人，就能阻止我吗？真是只蠢狐狸！”

神主跺脚，愤怒地指着东皇千寻，气急败坏的道：“给我上！把这个杀人犯拿下！！”

“这……可是下雨了……他也许受神灵眷顾……”

八重村的村民面面相觑，十分犹豫，而东皇千寻右手提着樱吹雪，一步步踏着水花走向人群，口中附和着村民：“没错，看见这场大雨了吗？这是神灵的恩赐！我将祭品送到了神灵的身边！我就是神的代言人，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就是在亵渎神灵！”

神主.....应该说绯狱丸，此时简直要气炸了，她明白这一局自己基本已经输了她根本没想到东皇千寻会这么乱来地破局！

她输了，而且输得有几分莫名其妙，明明这个梦境世界自己已经将八重樱的意志压制到了不足三成，而且为了防止对方硬来特地设下了约束自己的同时也约束对方的强力规则，但是为什么现在……

“绯狱丸，你灵魂的力量能够支撑你构造几乎真实的梦境，但你根本不懂人心，什么让樱杀人堕入黑暗，什么利用樱的愧疚之心，什么利用樱本身的心灵漏洞，你也仅仅如此而已！”

比鬼神之流更可怕的，是人心啊........

比起让一个少女来背负，不如让自己这个本就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来吧，反正也不在乎自己沾染的鲜血更多了.......

东皇千寻踏着水花走在雨幕中，他说着八重村民完全不懂的话，来到一个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面前，直接一把将年轻人拉了起来，不明所以地问道：“告诉我，你快乐吗？”

年轻人有些茫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下意识回答道：“下雨了！我当然快乐……”

“噗呲！”

鲜血飞溅，顺着雨水洒落，融入雨水之中，年轻人口中流出鲜血，一脸错愕与痛苦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渐渐流失。

东皇千寻随手丢开年轻人拔出樱吹雪，年轻人一个踉跄面朝下倒在积水之中，身下慢慢渗透出一片鲜红的液体。

所有人再次被东皇千寻的行为给镇住了，此刻除了大雨瓢泼之声，竟是没有丝毫声响。

“怎么了？为何如此震惊？”

东皇千寻似乎有些疑惑，樱吹雪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下来，露出依旧明亮澄澈的刀身，他缓缓说道：“你们应该感到高兴，作为神灵代言人的我，送他去见了神灵！这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啊，他摆脱了痛苦的人间，去了神灵的身旁，享受永久的欢乐！”

寂静，依旧是一片寂静，八重村的村民似乎感觉没什么不对，但感觉又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

伸手又拉起一个村民，东皇千寻又一次问道：“告诉我，你快乐吗？”

“我……”

村民舌头打结，但还是说道：“我快乐……”

“噗呲！”

又一具尸体倒在积水之中，东皇千寻甩了甩刀身上的血与水，淡笑道：“我送你去神灵身旁，让你享受永恒的快乐，不用谢我.......”

诡异的寂静与压抑降临了，东皇千寻看也不看，伸手又拉起一个村民，依旧是同一个问题：“告诉我，你快乐吗？”

“我……我……”

村民看了一眼东皇千寻右手似乎准备动弹的樱吹雪，吞了口唾沫，满脸的雨水掺杂着汗水流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快乐，不快乐！对，不快乐！”

东皇千寻默默地松开手，村民浑身发软地站着，重重地松了口气……

“噗呲！”

剧痛从心窝传来，村民瞪大眼睛，看着忽然满脸愤怒的东皇千寻，他都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着这神灵降下的恩泽，享受着这神灵降下的恩泽，你居然不感觉快乐？你这个背叛神灵的人，就由我代替神灵来制裁你吧.......”

仿佛神棍的台词在雨幕中回荡，樱吹雪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依旧澄澈明亮，而周围一片寂静与压抑，村民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再看看一副完全无所谓的东皇千寻。

一种由衷的恐惧在内心蔓延开来……

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

东皇千寻看着所有村民，带着让他们毛骨悚然的口吻，笑眯眯地问道：“告诉我！你们......快乐吗？”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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