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阁外雨声潇潇,夜半雨声和着雨打芭蕉的场面,到底让人心生郁郁。
“师父,今晚似乎.....不太适合赏月。”
鹤渺之今日从师弟白道九处赢了不少彩头,心情正佳,便难得的顺着小徒弟的意思在亭上坐了一会——自小徒弟说了那般不太成体统的妄言之后,剑尊便有意的保持了距离,奈何剑尊打出生起,“体统”二字除了在师父面前偶尔走个过场之外压根就没进过脑子,剑尊自己尚未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保持距离”基本做实了什么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灵泽要是评个教育的反面教材,剑尊必须高悬榜首。
鹤渺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亭外散乱的雨线,连廊外的烛火也模模糊糊的。
“下雨不是很好?最适合睡懒觉了。”
小徒弟闻言,颇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赤色的唇脂艳丽的像是手中经常把玩的骰子,鹤渺之眼皮一跳,垂下眼睑,片刻后又转首去看雨打芭蕉。
灵泽的夜晚其实很美,作为世人眼中最靠近仙界的地方,似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月亮。
可惜今夜无月,只朦胧的晕着烛光。
鹤渺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月夜,也是这样的坐在亭中对饮,年幼的徒弟曾经问他为何总是这样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鹤渺之看着那双懵懂干净得眼眸,很多话最终压了回去,只散漫的总结为走火入魔,并顺势教育年幼的小崽子修习要保持道心清正。
世间因果,最是避不可避。剑尊别的不好说,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世无其二。鹤渺之看着眼前掏出酒壶,顿了下又放回去的小徒弟,心想,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护你一世周全总没什么。
只愿你一生顺遂自在。
“想喝就喝吧,平日里也没少在我面前喝。”
小徒弟掏出酒壶,喝了一口,陪着他听这潇潇的雨声。
“师父,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鹤渺之怔然,面上却还是将睡未睡的散漫慵懒,他拿起青色玉樽,幽潭脆滴的茶香便萦绕在鼻间,剑尊漫不经心的晃了晃,茶汤里,涟漪就一圈圈的晃了开来。
“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若是在平常,鹤渺之听到这样的问题,只会散漫又无奈的看着小徒弟,随口掐出一堆不怎么上心的借口,例如“太忙”、“你这么蠢为师光是要顾着你就很难分心”之类的。
但大约是今日雨声太吵,乱了心境。
鹤渺之少有的想起了那场双方都死伤惨重的仙妖大战。世人皆说是他在佩剑尽碎之后,以献祭了一根仙骨为代价,才最终换来了这最终的惨胜。虽是事实,却并不完整。意气风发的少年剑尊,失了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失了仙骨,最终也失去了眉目里的少年气。他在坎坷遗憾的蹉跎中成长,和余下的师兄妹撑起了灵泽的大梁,然后在大战终歇满目疮痍的灵泽废墟上,捡回了他偶然窥到的命中的因果。
鹤渺之轻抿了一口茶,抬眼望向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的小徒弟,眉目流转间,只轻声的溢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掩在雨声里,转瞬便不可闻。
“还是,你又在想些什么?”
剑尊语调慵懒,又成了不太正经的散漫。
“我很想知道的,师父。”
鹤渺之看着执着的小徒弟,唇角多了丝还算轻松地笑,他喝了口茶,语气是如同多年前忽悠教育小徒弟道心要清正的语重心长。
“明妗,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讲求因果的。”
或许...牢牢地守着珍视的东西,早已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别太贪玩儿,回去睡吧。”
鹤渺之说完,放下了茶杯,慢悠悠的踱步回了妄心阁。阁外雨势依旧,紫藤萝花缀着饱满的雨滴零散的落在阶上,显得有些可怜。剑尊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布了一道结界。
因果罢了,避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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