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

艳阳高照，碧绿的叶反射着阳光，耀眼夺目，令人睁不开眼，用三个字描述――亮瞎眼。

七月的盛夏，生意盎然，可以在柏油路上煎鸡蛋，在混凝土路上烧开水，用三个字描述――热死了。

一个废弃的工厂车间，却仿佛与外界季节不一样，黑洞洞的，凉飕飕的，穿上棉衣还需裹三层棉被。在这阴冷的地方还有三个人在嘀嘀咕咕。

“老大，这单生意放弃吧，我听说‘一二三四五’来了。”

“放弃？五百万说放就放？‘一二三四五’不过是一群小鬼，怕什么！”

“老大说得对，怕那些小鬼干什么！手脚麻利点，他们也抓不住。”

黑暗中，三个黑影在讨论些什么，似乎不大愉快。

不久，一个又矮又瘦的黑影“唰”地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我不干了！听说‘一二三四五’神出鬼没，手眼通天，身怀绝技，从来没有抓不到的犯人。我还有老婆孩子，我，我不干了！钱，我不要了！”

黑影说完，想离开这凉飕飕的鬼地方，却被另一个高大的黑影拦住。

“狗哥，你何必长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跟着老大亏不了！”

“这单我不干了，钱我也不要了，之前赚的钱我也不要了还不行？我只想安稳过日子！”

一直坐着的黑影也缓缓站起：“好，想过安稳日子是吧，走吧。老莫，放他走，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呢，走吧。”说完还拍了拍狗哥的肩。

“老大！这不好吧！”

“我说放就放，哪那么多废话！”

被叫作老莫的男人无奈的让了路，狗哥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向着外面的阳光走去，就在他快踏入阳光下时――

“咚！”

一声闷响，老莫吃惊地转过身，看见他的老大手持一根钢管，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笑，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同伴睁大眼睛，在地上抽搐，一滩褐色的液体缓缓流出……

“老大？！你……”他说不出什么。是啊，刀尖上舔血的人谁不想过安宁日子，挣不义之财的人谁不想睡安稳觉？

可是一旦下了水，想上岸可就困难了，得了财，还想得善终，哪有这等好事？

“老莫，你收拾。”老大丢下这句话就走出阴冷的车间，连炎热的的阳光也暖不了话语中的寒冰，在他们眼里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不值钱。

老莫沉默了一下，把地上那个还在抽搐的男人拖进车间最阴暗的角落。

狗哥拉住老莫的裤脚，双眼睁大，说不出一个字，老莫俯身低语：“狗哥，是你莫哥我对不住你啊……”

老莫从车间里出来，明晃晃的艳阳刺痛了他的眼，两行泪流了下来。

“老莫，你是在为那个叛徒哭？”老大还没走，像是特地等着他“不值得，跟着我干完这一票，远走高飞，谁也抓不住。”

“嗯，我都听老大的。不过是该死的太阳太刺眼罢了，我犯不着为他哭。”

老大笑了：“老莫，还是你懂，谁不想站在阳光下，抬起头光明正大的做人？但是我们这些人的手已经脏了，手脏的人，配吗？既然我不能生活在阳光里，那你也陪我在黑暗里吧，哈哈……”

老大大笑着离开，不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谁听。

老莫回首看了看黑漆漆的工房，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苟富贵，莫相忘，呵呵……笑话啊笑话……”

“喂，戏精，你看啥呢？看小澄澄？”卡尔用手肘捅捅李西京，八卦兮兮的。

李西京收回视线，咬牙切齿的说：“对，我就是看澄澄，和她旁边那个小屁孩！”

程澄旁边的小鬼自从上了飞机就一直在骚扰她，她不胜其烦，翻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自认为这样小鬼就不会来烦她了，但她低估了熊孩子的好奇心。

“小姐姐，你在看什么啊？给我看看吧！”

“小姐姐，这本书看起来好难哦！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小姐姐，你给我讲讲呗，这一个一个的字我都认识，但是它们凑在一起我就不懂了。”

程澄是那种在闹市也能安心做物理压轴题的人，小鬼的嚷嚷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小鬼接下来的一句话惹到她了。

“这数学题好难啊！小姐姐难道你读六年级了吗？六年级的数学好难好难，我不想读书了！”

程澄真的很生气，她终于扭头看着小鬼说了一句话：“首先，这不是数学，是物理；还有，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也不是百度搜狗，更不是知乎，有问题不要找我，找我问问题，你有付钱吗？最重要的是，我不是小学生，我高二！高中生！”

程澄的眼眸幽黑，深不见底，即使隔着镜片看她的眼睛，小鬼还是有点害怕，再听到程澄毫不客气的话，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哭了。

小鬼的姐姐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弟弟要哭了，连忙哄他：“乖，在飞机上可不能哭，哭了就会下大雨，下大雨会坠机的。”

程澄根本不想纠正她毫无科学依据的话，只要小鬼不来烦她就好了。

“澄澄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欸，戏精，你说澄澄怎么会受得了你？你明明比这小鬼还能折腾。”

李西京大言不惭：“当然是因为我帅了！”

“要脸吗？我看啊，是因为你们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能忍你是因为爱啊！”卡尔冲着他挤眉弄眼。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

江大美女本来在看舷窗外的云，听了他们的对话也转头加入。

“那西京你对你的小青梅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姐姐我真的很好奇，快满足一下姐姐的好奇心。”

李西京闭上眼睛，不想理他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我要睡觉！好奇心害死猫啊，阳姐。”

他闭上眼却睡不着，脑海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到底是什么感情？他真的不知道，很久以前他认为是亲情，再后来认为是友情，现在他觉得都不像。

很早以前程澄说的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心，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程澄是他的知己，他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出了亲情友情，但又不像爱情。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梦见了那天的程澄，她对他说：“我们不能生在阳光下，但我们可以让更多人活在阳光里，我想看阳光普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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