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就李西京就住在山上的孤儿院,他问李奶奶他父母是谁,李奶奶说不知道;问程阿姨,程阿姨说他没有父母;问院长,院长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后来他就不再问了,他认为大家都是没有父母的,和孙猴子是同类。
在他六岁时,那个叫程澄的小姑娘走进他的世界,他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有父母的,只是父母不想要他们罢了。
那天,程阿姨拉着一个头发短短的,又瘦又小的孩子走进孤儿院,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又多了一位成员!“
程阿姨对那孩子说:“你就跟阿姨姓吧,叫你程澄好不好?”
孩子怯生生地点点头。
李西京撇撇嘴,心想:好随意啊,程阿姨太随意了,比李奶奶还随意。
李西京对新来的孩子十分自来熟,把胳膊搭在程澄肩上,就开始称兄道弟。
“小兄弟,我叫李西京,木子李,‘西京昨夜捷书来’的西京。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我罩你!”
程澄小心地说:“那个……我是女生……”
李西京:“……”
他尴尬地收回爪子,挠挠头:“呃……那,你还是我……哥们,我罩你!”
程澄不懂兄弟和哥们有什么区别,但还是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小山坡上,不知名的白花开遍,两个小小的身影躺在花丛中,轻飔微拂,掠过孩子柔软的发。
李西京的手闲不住,扯扯程澄短短的头发,好奇的问:“澄澄,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把头发剪成这样?”
程澄沉默片刻,小心翼翼的说:“因为……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当然,我不说,对谁都不说,说了就天打五雷劈!”
“其实,以前我有长长的头发,很长很长,后来为了躲债,剪掉了。要债的叔叔很容易抓住我的头发,很痛的。”
那天她说了很多,是她到这个孤儿院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
程澄说,她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丢弃,被一个赌鬼捡到,带回了家。赌鬼就成了她的爸爸。
她的赌鬼老爸欠了很多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躲债,程澄长大了一点,他就让程澄去捡破烂赚钱,而他继续去赌钱。
债主堵不住赌鬼就去围堵程澄,女孩拼命逃跑,长发飞舞,像跳跃的精灵。债主抓不住泥鳅般的人,却很容易抓住翻飞的长发。
程澄哭着求他们放手,他们置若罔闻,哭着求他们不要抢走她的钱,他们洗劫一空。
后来程澄再也不哭了,再也不求他们了,因为哭泣根本没有用,她只有跑得更快,躲得更隐蔽,这才有用,这是小程澄唯一的方法。
再后来赌鬼被警方抓获,程澄没有身份,甚至连名字也没有,独自一人靠拾荒度日,还要小心讨债的人,直到被程阿姨带来孤儿院。
李西京默默的听着程澄的话,虽然程澄轻描淡写,听不出悲喜,但他还是很难过,为程澄从小吃的苦、受的罪难过。小小的他暗下决心,这一辈子都不让程澄再担惊受怕,再受苦受难。
“程澄,别怕,我罩你。有我在,你就放心地留长发吧!”
“嗯,好!”
“澄澄,你要留长长的,待你长发及腰,让我咔嚓一刀,哈哈哈……”这种人向来正经不了三分钟。
李西京摸出自制的弹弓“来,澄澄,送给你,谁再扯你头发你就用这个打他。”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以后是他天天揪人家头发玩。
弹弓很粗糙,程澄还是郑重其事地收好了。
从那天起,程澄每天都在山上练习弹弓,程阿姨说,山上的叶子不是自然脱落的,而是被程澄打秃的。
到后来,她可以用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百步外的野果,李西京就送给她一把新的弹弓,比原来那不入流的强多了,但她还是把那把破破烂烂的自制弹弓珍重的收藏着。
这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个礼物,也是第一份善意。
人总是对第一份善意格外珍视,因为那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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