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

“程澄啊程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简直就像是老妈子啊！”李西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絮絮叨叨。

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却觉得自己像个更年期的老妈子，啰啰嗦嗦地教育不听话的程澄，心力憔悴。

程澄垂着脑袋，双手握成拳，小声说：“我错了好不好？”

“错了？错哪了？”

“打伤了人。”

“还有吗？”

程澄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李西京轻叹一口气，说：“我告诉你，错在哪里，你不该多管闲事。你打不过他们，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能站在这？”

“可是，他们欺负弱小，我看不惯。”

“那你来找我啊！你一个人瞎出什么头？说了我是你大哥，我罩你！”

程澄抬起头，墨玉般的深潭泛起细碎的涟漪，映着少年挺拔的身影。

她眼里闪烁着异彩，问：“可你不是说，你不会插手管闲事的吗？”

李西京翻个白眼，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无奈道：“那也要看什么事，你都要被打死了，这也算闲事？”

程澄抿了抿嘴，将笑意忍了回去，到底是谁要被打死啊，李西京真是睁眼说瞎话。

今早，程阿姨让他们下山采购生活用品，山上长大的孩子对热闹的集市充满兴趣，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程澄找不到李西京，站在一棵大槐树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突然看见一条小巷里有人影鬼鬼祟祟，她好奇地走进巷子。

小巷子很昏暗，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团小小的“东西”，程澄走上前，发现原来是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少年，他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瞬间，她想起了那段躲躲藏藏的岁月，尘封的画面如蝴蝶冲破封印，四散飞舞，不堪的回忆没有随时光消逝，伤痛没有随时光流逝而愈合，只要轻轻一碰，血与泪还是会涌出。

此刻，她仿佛又见到了当初无助的自己，她蹲下身，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那人轻轻一颤，警惕地盯着她，那目光让人想起狼崽子，凶狠、戒备，只要程澄敢动他，他下一秒就会露出獠牙。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程澄知道，困境中的幼兽对谁都会龇牙，她后退两步，摆摆手。

狼崽子眼里的凶光收敛了，正欲开口――

“在这里！哈哈！大少爷，看你还躲去哪！”

一帮十五六岁的混混堵在了巷口，这帮混混平时游手好闲，辍学后就开始拉帮结派，天天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美名其曰：收取保护费。

狼崽子脸上显出凶恶的表情，他想扑上去跟混混大干一场。

一只细细的胳膊拦住了他，少年一怔，遇上了程澄森冷的目光，黑沉沉的眼睛压抑着怒火。

“败类！”程澄用低低的声音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虽低，却让混混们听得一清二楚。

“黄毛丫头，一边去！别妨碍我们，这小子不交保护费，得好好收拾收拾！”一个黄毛恶狠狠地威胁。

“你们要不要脸！本少爷还要你们保护？”狼崽子青筋暴跳。他一个大少爷，不小心误入了这些地头蛇的地盘，也许是价值不菲的衣服引起了混混的觊觎。

黄毛坏笑着走近，在他眼里那狼崽子简直就是肥羊，一件衣服都上千元，那穷酸丫头嘛，打一顿算了。

“哎呦！”黄毛突然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一看，满手是血。

程澄左手持弹弓，右手拈着石块，瞄准他们。

“小丫头片子，你倒大霉了！打！”

混混们一哄而上，刚开始程澄还能用弹弓打退几个，但是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打不过对方人高马大，很快她就挨了几脚。

她不后悔惹上这些混混，不后悔帮少年一把，不后悔冲动，只后悔自己不够强大。

突然，混乱中冲进来一个人，三拳两脚踢翻一半，另一半人见势不妙退远了。

“是你！”程澄惊异地发现，来人正是走散的李西京。

李西京冲她爽朗一笑，露出洁白的牙，仿佛带着灿烂的阳光，程澄眼里一亮，心里一暖。

“澄澄，我厉不厉害？厉害吧！佩服吧！我英雄救美哦，要不要以身相许？”

程澄无语凝噎，她刚才有一瞬间觉得这家伙很帅，一定是错觉。

“澄澄退后，看我打翻这些乌合之众。”李西京大大咧咧地冲程澄和狼崽子少年摆手，挽起袖子，再对混混做个鬼脸。

混混果然恼羞成怒，这半大小子还敢挑衅！

“我们不应该报警吗……”程澄不解地问。

“笨！谁都像你一样冲动吗？我早就报警了！”李西京一边说着，一边打趴一个混混，还抽空对程澄眨眼睛、吐舌头以及……抛媚眼……

程澄不想看他这幼稚的行为，捡起地上的石块，精确打击混混的膝弯。

混混自知不敌，正想撤退，这时，警笛鸣响。警察到达现场后只看见满地哀嚎的混混……

程澄和李西京躲在附近，看着警察将混混一个不落地塞进警车。

“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嘿嘿，你李哥一直都很厉害！”

在程澄怀疑的目光中，李西京举手投降：“好吧，其实有个大师教我，他的名字怪怪的，叫二白。你不信算了！”

被晾在一边的小狼崽涨红了脸：“”“谢谢你们！”

他别扭地对他们道声谢，跑了，这孩子估计从来没有对别人道过谢。

“你看，你帮了他，最后得到一句谢谢，和几处乌青，值不值？”李西京走了一路就唠叨了一路。

“值。”

“你真的，没救了！算了，痛不痛？回去我给你上药，我帮你保密，我就是你的老嬷嬷。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程澄莞尔，拉着少年的手，笑了。

“你真好！”

少女的惊鸿一笑，触动了少年的心。

长风掠过少年额前的碎发，痒痒的，也拂过少年的心头。

“澄澄，你笑起来真好看。”

程澄重新板起脸，恢复成不苟言笑的模样。

“澄澄，笑一个嘛！”

“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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