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根拔起》卷 四十 酒后真言

“达尔罕亲王身后坐着的那个小丫头，可一直盯着你瞧呢。论起来，那位漂亮的蒙古格格还是咱们三姐夫色布腾巴勒珠尔未出五服的妹子呢。”永琔年轻，性子燥，喝了解酒汤还不够，端起晾好的冷茶，咕嘟咕嘟一气灌了，才望着哥哥哂笑言道。

人都道显郡王永玙容貌最肖父，像极了皇帝年轻时的清俊模样，而眉目美若好女，得了皇后当年艳冠八旗的几分丽色，便是没有未来皇后之位这鱼饵在前头勾着，京中贵女里也多的是想要咬显郡王继福晋这个鱼钩的人。

“莫要胡说。”永玙轻声斥道：“还有，你不盯着人家看，又怎么知道人家格格往咱们这处瞧了？你盯着人家瞧做什么？”

永琔才不屑做自己哥哥这样的道德君子，他轻轻嗤笑道：“我倒不想盯着她瞧，可那眼神明晃晃地就往咱们这儿瞟啊，活像前头打了两盏大灯笼似的，达尔罕亲王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啊，身躯挡在前头都遮不住她那双眼睛。啧，我又不是瞎子，哪能察觉不到？”

永玙不信，“那我怎么就没觉察到？你不是说人家盯着我？”

“哈！”永琔促狭大笑道：“四哥，从端慧太子薨逝的那天算起，到如今要二十几年了吧？从那天开始，你在全大清所有想要投机下注谋求富贵的人眼里，就是一块最大最鲜嫩的肥肉，你都习以为常了，当然不以为意。”

“我从前与宴都是有额娘在场的，京城那些贵女再过分也不敢当着额娘的面出差错。今次来了承德，额娘不在场，蒙古的格格们也比京城里的姑娘们更‘豪迈’些，可算叫弟弟涨了见识。”

话到此处，永琔唇角笑意生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忠孝节义、贤良淑德，满京城的人个个儿都披张画皮，却掩不住吃相难看。”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

永玙肃了脸色，对永琔道：“旁人行事再如何，那是旁人的事！你读了书明了道理，就给我牢牢地记在心里，再不许背后说人家姑娘家的长短。”

永琔唇角笑意一滞，深深地看了永玙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好，我再也不说了。可四哥，若来日你若栽在这种人手里，你可千万记住，就是因为你这个君子太容易被“欺之以方”了。这世上，没几个女子能如额娘一样为你打算而不算计你；也没几个人会像从前的四嫂一样，饱受磋磨还日日自省勉力正道直行。”

在名利场里，你的温厚正直，换不来一辈子遇人的好运。

听到永琔提起济敏，永玙心里一痛，蹙额说道：“夜深了，你饮过消食茶就早些安歇吧，我也累了，先回沧浪屿了。”

说罢，便起身欲走。

永琔也不拦他，懒懒散散地撑着脑袋倚在靠椅上，似乎是醉了模样。

永玙见状，虽刚被刺了心，却终究不放心弟弟，切切叮嘱道：“僧格虽然只是个二等台吉，可说起来也是满珠习礼之后、孝惠章皇后的血亲。他福晋当年嫁到科尔沁带了无数家财，这些年来经营治家有道，达尔罕亲王都不得不高看他家一眼......你不要去外面胡言乱语，免得恶了科尔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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