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抓住高二的尾巴,高三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展开了画卷。
黑板上的倒计时,也终于从一串庞大的数字,缩小成“280”,然后继续倒计时。
就像一个饱满丰盈的苹果,鲜艳欲滴地想让人吃掉它。但是它一点都不着急,而是慢慢褪去了它火红的外衣,露出雪白的果肉来。
细嚼慢咽之后,便只有丑丑的果核了。
清晨五点的教室,读书声渐渐地大过说话声,平时一向赖床的人,也早早调好了闹钟。
江榄菊不知道,本就是学习狂人的徐冰,为了迎接青春里最后也最为盛大的一场考试,会做出怎样的牺牲来。
她只隐隐约约听说,徐冰又熬了一宿,刷完了一本习题集。她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喟叹,佩服他守得住寂寞,喟叹他用健康作为交换。
林嘉树则愈发放纵自己了,自从上次东东说过周末不想补课的人可以不来时,他便真的隔三差五地缺席。
以至于东东说:“你别勉强,不来我还可以把补课费退给你。”
林嘉树苦笑:“您可别,要是我妈知道我没参加补课,非把我打死。”
东东拧眉:“你知道我最近抓纪律,你还屡屡旷课,想成为反面例子当众被批评是不是?”
“不敢,我下次一定准时上课。”
于是下次收敛了一段时间,没多久又开始明目张胆地不来上课。
好像是在某个颇有名气的酒吧做驻唱,可惜这是个三线城市,慢生活低消费,音乐酒吧始终是火不起来。
若是能去北上广,倒不失为是一个开拓路子的好机会。
罗老师曾绘声绘色地讲过她去解放路某音乐酒吧,带着她两个儿子尝个鲜,点了一个小甜品也没要饮料,就花了八十多块。
她直呼心痛,有这个钱,在家里下下厨多好,能抵两、三天饭钱了,还干净卫生。
其实现在年轻人不就兴这个吗,精致穷的月光族,看到什么喜欢的毫不吝啬,POS机一刷,买买买。
林嘉树就是如此,她曾观察过他大半个月的衣服款式,就没有重样的。好的有阿迪达斯、佐丹奴,平民一点的也是她从来没有买过的牌子。
看上去差不多的白衬衫,她穿的是二、三十块钱一件,而林嘉树穿的是二、三百块钱一件的。
江榄菊也并没有因此自卑,大概都还是学生,没出过校门,也没有见过昂贵的首饰和珠宝吧,只觉得每天把自己收拾干净,清清爽爽的就好。
但毕竟人靠衣装嘛,一个普通人穿上潮牌就立刻显得与众不同起来,更何况是林嘉树这样的美男子呢。
他经常会在某个周日的中午归来,背着一把吉他,像个江湖侠客,背着他的剑,逆着人流一步步走来。
这时候班上恰好已经下课,她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便总能在路上看到他。
有时打一声招呼,有时只是微笑对视一眼。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那里伙食贵啊,消费不起,还不如做公交车到学校食堂吃,来回也才四块。”
“不是吧,辛辛苦苦唱那么久,不打算偶尔犒劳一下自己?”
“嗐,挣钱犹如金挑土,用钱犹如水推沙。”
林嘉树一下子从普通话跳到了家乡话,江榄菊倒是没有不习惯。相反,她觉得家乡话听起来很亲切。
于是她也用家乡话回道:“下午还去不?”
林嘉树点点头:“凌晨还有人包场嘞,小费给的可高。”
“那……注意身体啊,老熬夜不好。”
他应了一声,再无他话,彼此便你左我右地离开了。
他忽然又折回来问:“你看小说吗?”
江榄菊点点头:“看的,你是想要我推荐几本给你吗?”
“算是吧,我有个客人,天天都来捧场。在休息的间隙中,她问我看不看小说,我说看,她又问我能不能推荐几本以香港为背景的小说……”
“哦这样子啊,我觉得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和兜兜麽的《今夜离港》就不错。”
“行我去看看,到时候讲给她听啦。”
“你们驻场的还有这服务吗?额外收费不?”
他挠挠头:“不啊,就是聊天,她说看小说费劲,就喜欢听我讲小说,省时又省力。”
“是女生吧?你啊总是这样,像是永远都拒绝不了女孩子的请求。”
“是合理请求啦。”他强调。
江榄菊不觉有些好笑,他这番言辞,和那些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和尚有什么区别呢。
林嘉树和季辉煌的生日挨得很近,一个在重阳节前四天,另一个在农历的重阳节。
他们两个都比她小一岁,也比她更显嫩,一起出去说是弟弟估计都有人信。
季辉煌生日那天请了假,和双胞胎哥哥还有几个要好的友人出去玩了,其中就有晓晓和蔡饺之。
季辉煌甚至都没有象征性地邀请过她,但她也没生气,本来他们俩高二之后就没有太多交集了。
江榄菊给他发了一个17块钱的红包,因为他今年十七岁,只收到了两个字,谢谢。
她有点炸了,什么意思,我发个红包就是为了你一声谢谢?!再怎么说也同桌过一场呢,也曾笑着说喜欢你之类的调侃的话。
就算整整一个高二没搭过几句话,何至于冷漠如斯疏离如斯呢。
江榄菊没客气,一大段话就这么激越冒进地发了出去,她只觉得不吐不快。
虽然生气,但是字里行间还是很委婉的,没有说一句你怎么不请我去,但字字都在责怪你怎么不请我去。
季辉煌像是琢磨了很久,才回道,其实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怕你拒绝我。
她迅速拍过去一连串问号。
他说,我刚想问你,你同桌正要请教你一道题,你当时有点烦躁地说我不会你去问别人,我心里就怯怯的。
我知道你很努力,我也不想打扰你,耽误你学习,就没有去了。因为我今天可是请了一天假呢,下午专业老师还讲了试卷吧。
江榄菊一时有些语塞,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像真的不是季辉煌故意疏远她的,而是她的奋力奔跑不断前行,漏掉了一些东西。
比如和季辉煌的细碎时光,再比如和惠子的纸短情长。
对不起,是我擅自做了决定,也没有问你。季辉煌说。
明天给你带个小礼物,希望能将功补过。他又发来一条信息。
江榄菊说,不去也好,你知道我和蔡饺之在一起,准得大闹你的生日会,到时候估计一口蛋糕都吃不到,被我们全给当颜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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