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在湖边彻底消失,意味着汪家树立几千年的铜墙铁壁,已从内向外地分崩离析。与当年的张家一样,信仰的崩塌无法挽回,做了几千年的围猎者后,汪家如今被以吴邪为首的“羊群”吞噬,只是时间问题。
杨淳知道汪家人已经历过几轮清剿,大本营此时也已被吴邪他们围困,解雨臣和黑瞎子两天前从外围带大批人前去支援,胜负已定。
只是不知胜利的代价,还有什么。
杨淳坐在正对眼镜店二楼楼梯口的椅子上,苗刀横背在身后,右手紧攥刀柄,垂下的左手紧握一把手枪,嘴里衔着烟,脚边已经有很多烟头。
这个状态已经从昨夜凌晨维持到今天下午,期间她一言不发。
二楼的所有窗户被封死,烟雾经久不散越积越浓,里面人的视野逐渐迷蒙,放眼望去各方都飘着白烟,云彩一直忍着小声咳嗽。
潘子也叼着烟端枪守在窗口,客厅里王盟、云彩和黎簇他们三个不安地坐着,眼睛不时望向戒备如屈身的蛇的杨淳。
杨好是杨淳前天单枪匹马闯进霍家盘口绑回来的,由于他反抗过,现在腿被她绑死在椅子上,一脸愠色地不停抽烟。其他几人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陆续被她从各地找回按在眼镜店里,才形成这样的局面。
杨淳从头到尾只解释过一句,说“今天是最后一天”。
她眼底有不明显的青影,此时又吸完一支烟,手短暂松开刀柄用烟头点燃下一支烟,动作又回归原样静止住,视线从未离开楼梯口,像等待麋鹿出现的猎手。
计划内的所有人都倾巢而出奔赴汪家,杨淳是后方唯一的保险措施。她已经把应该彻底出局的人都护在身后,而一旦有在外的汪家余部妄图趁虚而入,她不会让这儿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今天这里也许会有最后的战斗,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不论怎样,等吴邪那边传来消息,这十年就会画上句号。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任务。不是屠杀,是守护。
————
另一边,残余的汪家人退到大本营做最后的挣扎,枪炮声把整片山头震得地动山摇,火光从未间断。
经受过训练的汪家人不是常人能比,虽然吴邪这一方人数多,但一开始并不占太多优势。直到黑瞎子在吴邪计算好的时间里拿出无线电调试好,提前藏在汪家大本营四周的各个收音机接收到相同频率的信号,开始同时播放杨淳提前录好的一段录音。
满目火光中,上千条蛇被唤醒,那是杨淳此生养出的所有蛊蛇。
蛇身摩擦地面的声响被爆炸盖住,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入汪家外墙被炸出的缺口,如雷暴中的海,一阵蛇组成的大浪掀起,朝汪家砸来。
它们加入混战,为首的黑七将蛇群引入后脱离队伍找到黑瞎子,与另一条纯青色的蛇一道迅速缠在他手臂上进入防御状态,等他补充好子弹扶了扶墨镜,带着它们重回战场。
子弹对快速游动的蛇作用很小,密密麻麻的蛇潮在杨淳蛊语的驱动下完全不惧火焰,绕过身上都藏着特制药囊的自己人,疯狂地扑向汪家人。
汪家人遭蛇咬后发出的惨叫越来越密集,手榴弹轰炸时总会掀起几条蛇,弹药耗尽后就是贴身肉搏,满地人和蛇的尸体,还有散落的残肢。
血流成河中,大战推向最后的高潮。
在这个世人不会注意的角落,像墓地里燃起的一簇鬼火最后泛起幽蓝,紧接着就是这个横跨千年的阴谋,彻底的谢幕。
————
一周后,吴山居重新开业,店里店外被清洗一新。杨淳站在店门口,看着吴邪那辆破金杯缓缓停在店前,挡住西湖吹来的凉风。
吴邪、胖子、黑瞎子,相继从车上下来。都挂了彩,都活着。
王盟听到刹车声后从店里冲出来,看到吴邪后刹住脚步,哽咽着喊了声“老板”,又冲上去一下子扑到吴邪身上。吴邪被他的惯性带得撞在车门上,只得伸手拍着王盟的肩膀。
杨淳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微笑,黑瞎子这时朝她一步步走来,手里提着个大袋子的胖子跟在他身后,微微叹了口气。
她以为黑瞎子也会给自己一个这样的拥抱,但没想到他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双手递到她面前。
黑瞎子和胖子脸上都没有笑容。杨淳已经猜到木盒里装得是什么了。
她接过来慢慢打开盒盖,迎面而来的是轻微的腐臭味。
满身炸伤的黑七静静盘在里面,已变成黑色的血液凝固在盒底,靠近七寸的位置被缠了一圈纱布。杨淳伸手一摸,就知道它是被从那里直接砍成了两段。
等她关上木盒,黑瞎子的拥抱才迟到地到来,动作很轻,缓缓把她圈在怀里,没有说话。
“只找回它们几个。其它都……炸没了。”胖子等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收敛了说话的音量,打开袋子给杨淳看。
她低头一看,发现袋子里装着不到十个这样的小木盒。
几秒后,她从黑瞎子怀里直起身,接过袋子放在地上,蹲下来一个个打开小木盒,一动不动地看一会儿里面残缺的蛇尸,再轻轻关上,手覆在盒盖上,低头用嘴唇轻轻碰触自己手背,再拿起下一个盒子,重复这套动作。
她的神情很肃穆,所有人默默看着,没发出任何声音。
等她把所有盒子重新收回袋里,才抱着装着旺财的那个木盒重新站起,神情恢复完全的平静,只是声音放轻,目光仍垂下来落在袋子上,
“它们很多在我娘生前就陪着我。计划一定下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是我造的孽。
“只是蛇不像人。它们没罪。”
静默仍在持续,旺财此时从她袖口非常缓慢地游出,不再像平时那样哼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点点缠住装着黑七的小木盒。漆黑的蛇身盖住木盒原先的颜色,像为它缠了哀悼的黑纱。
吴邪走过来拍了拍杨淳的肩膀,”都结束了。休整一个月,我们就启程去长白山。“
杨淳停了一瞬才重新抬头看向吴邪,朝他微微一笑,“好。到时替我把他接回来。”
“替?你不去?”
她点点头,无视吴邪置疑的眼神,弯腰提起袋子,又是熟悉的玩笑语气,“对。别低估老女人的脾气,我还记他在雪山骗我的仇呢。你们去吧,我留下做接应。”
她不再管那四人,径自往吴山居里走去,木盒随她的脚步在袋子里轻轻碰撞,发出轻微而压抑的闷响。
察觉到他们都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没动,杨淳又在门槛处停下脚步,手里的袋子还在身侧轻轻摇晃。
“其实该带他回家的人,早就不是我了。”
她背对着他们轻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西湖的风重新让她的发尾在后腰轻轻拂动,投下柳絮般飘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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