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和小哥都不会想她卷进来。”
吴邪坐在四合院院子里的藤椅上,深吸口烟,声音因为长期没休息变得沙哑疲乏,红血丝几乎盖住眼白,偏偏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黑瞎子,眨眼的频率很低。
“她这个人你也算了解一些,”黑瞎子递给吴邪罐啤酒,他摇头拒绝,他就收回手自己打开喝。
“她很聪明。不久前她设过一个局,成功了,并且为期只有三天。可你猜猜死了多少人。”
吴邪往椅背上脱力般一靠,已烧到手指的烟头同时掉在地上,火花砸落,在石板上闪烁了一下,“猜不动了。有话直说。”
黑瞎子笑笑,继续道:“四百三十七个。同时,自己丢掉大半条命。”
长期焦虑让吴邪的反应比平时迟缓,听到这个数字后几秒钟,神情才终于不再麻木,眼睛瞪了一下。
“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让你把她列为最后一个盟友。”
黑瞎子几口喝完啤酒,把易拉罐往地上随手一扔,一声脆响。
“她没有原则。哑巴的离开对她刺激很大,她也不会管什么九门恩怨,所以知道汪家的存在和守青铜门有直接关系后,如果放任她独自去拼,那她做出的事会不堪设想。
“她本身就是很大的不确定因素,这对你的计划也会是阻碍。”
“倒没想到你会这么评价她。”吴邪喃喃道。
“她变成这样是被迫的。其实杨淳和我带大的那个小三月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我心里清楚。天授为了更好的用她这把刀,彻底重塑了她。”
“重塑?”
“对,重塑。不相信么。人不是多坚定的生物,就算没有那种力量,把一个人从人格开始彻底摧毁再造,也是有办法的。只是极度痛苦。”
吴邪看了他一会儿,又慢慢靠回椅背上,仰起头看天,“几个月前我可能不信。”
他点起第二支烟,麻木地吸着,凹陷青黑的面容上没有情绪,“其实我以前对她有点成见。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觉得她行事方式太出格。
“我想不到自己会有完全理解她的一天。我第一次知道真正的无路可逃是这样的。有退路,但不能走。”
“所以说好了?让她入局。”黑瞎子没接他的话,突然问。
“嗯。”吴邪也顺势接道。
“那就还有一件事。不过,算我的私人请求。”
“你说。”
黑瞎子没立刻回答,而是走进屋拿出条毯子扔到吴邪膝上,又踢来把椅子,坐在他旁边,才继续道:
“我有时也想不通,老天爷怎么舍得把她折磨到今天这地步。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我不想她到死都活在笼子里,不能把真正的自己找回来。”
吴邪顿了半晌,才问:“所以?”
“所以,尽量别把她安排到太危险的环节。需要拼命的,都交给我。”
“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个建议。”吴邪垂头揉起眉心,“如果我是阿淳,我更希望自己去死,而不是再看着身边的人离开。”
黑瞎子竟然又笑起来,翘起二郎腿,又开了罐酒,喝掉罐口冒出的白沫,“我知道。但这没办法。”
他指了指自己的墨镜,“我的眼疾在恶化。一旦瞎了,那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我已经不可能活得比她久,所以迟早要有这一天。
“如果到那时我还没能救她,就算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了。”
吴邪默默听着,突然觉得更加累,累到脖子那么沉,没法抬起头看黑瞎子上扬的嘴角,手紧攥着毯子。
“她知道吗。”
黑瞎子摇摇头,接着喝酒。
“再不睡觉你的身体会垮掉。”沉寂了半小时后,黑瞎子说。
“我没办法睡着。”
“这里很安全,让自己放松下来。给你十分钟,还睡不着我会打晕你。”
吴邪伸手覆在眼睛上,挡住院墙上方裁成四边形的阳光,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我看你他妈就是危险。”
“睡你的。”黑瞎子笑道,扔过来一块黑色的眼镜布,精准地盖在吴邪捂着眼睛的手上。
院墙边的枝蔓再次被风吹得舞动,活着的和已枯朽的叶子全碰撞在一起,沙沙声和碎裂声交错,无章地轻响。
伴着风,一旁的黑瞎子开始轻轻哼歌。吴邪逐渐混沌的脑子还是识别出,他在哼《欢乐颂》。
他模糊地记起在柴达木时,就是生死攸关的境地,这人也总在哼这首歌。
好像走到这一步,也只有黑瞎子还是老样子。像被人封死在玻璃柜里扔进长河,随波逐流,却又与世界隔开。
————
几天后,吴邪再次回到四合院,接受第一次训练。
刚来几分钟黑瞎子就把他按在按摩床上检查,杨淳在一旁看着。最后他爬起来时,两人一同给了他结论——
关节黏连僵硬,毫无天赋。
之后一个小时里,吴邪不停地被黑瞎子弹脑崩,黑瞎子手劲大得离谱,东躲西藏还是被弹出一脑袋包。最后是杨淳让黑瞎子停一会儿,吴邪才得以喘口气,捂着头坐在离黑瞎子五米远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他一直这么教徒弟吗?”吴邪生无可恋地抬头问杨淳。
杨淳轻轻把毛巾包着的冰袋放在他头上,让他自己扶着,然后在他旁边坐下。他感激地道声谢,疼痛很快被冰袋压下去一半,舒服得叹口气。
那时在黑瞎子的衬托下,他看这位师姐兼师娘真是怎么看怎么温柔可亲善解人意,圣母似的。
“其他的我不清楚。教我的时候,步骤倒差不多。”她答道。
“得了吧。我不信他舍得这么弹你。”吴邪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上最大的那个包。
杨淳笑了笑,“我说得是步骤。他那时也是先训练我闪避,不过是拿几颗奶糖扔我,躲过了就给我吃一颗。”
吴邪听完瞪大眼睛无声地爆了句粗,看着远处黑瞎子优哉游哉的背影,差点把心里的吐槽骂出声。
“也不全因为区别对待,”杨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时间慢慢练习。速成,意味着把旁人练习时受的苦,短时间内加倍的放在你身上。”
“那我现在换个师傅还来得及么。”
杨淳轻叹口气,站起来移开他的冰袋,弯腰看他那一脑袋包,指尖碰了碰红肿的地方。吴邪还想着她是不是心软了能帮他劝劝黑瞎子,满怀希望地等着。
“嗷!!!我去!”
下一秒,杨淳在他的包上又伸手狠狠弹了一下,吴邪捂着头痛到侧躺在台阶上蜷缩起来。
她就站在一旁看着,声音里的笑意已消散,“对我的警惕因为一个冰袋就降到了零。我今天负责的,是教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站起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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