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晚上做了好多梦,梦见了娘亲,梦见火海里的家,直到第二天清晨我被自己一声短促的惊呼吓醒,出了一身冷汗,才从梦魇中脱离出来。我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让思想重新回到脑海后,深吸一口气,下床慢慢推开了房间的门。
结果没等适应外面刺眼的阳光,我就看到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站在院子里,全身戒备地对着一辆手推车,一个手按在长刀的刀柄上,一个举着一把手枪,旁边还有一个吓到瘫在地上车夫模样的人。
我看到那个车夫有些熟悉,发现这就是运走娘亲东西的那辆车,给我送到这里来了。我急忙跑近些看,果然,车上娘亲的陶罐被打翻了一个,一只蛊蛇探出头来发现主人一个都不在身边,又因为一路颠簸被惹怒了,“嘶嘶”地对他们吐着信子,弓起身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我赶忙对着蛇喊了一句蛊语,小蛇听见是我的声音,最后朝其他人“嘶嘶”了几声,就立刻朝我游来。黑瞎子看到蛇奔着我去了,还以为它是要伤我,拉开枪栓就瞄准了蛇。
还没等我出声制止,旁边的张起灵就用刀鞘挡住了他的枪口,摇了摇头,对他道:“会听她的蛊语,不会伤她。”黑瞎子有点半信半疑,但看了一眼张起灵肯定的眼神,终于放下了枪。
蛊蛇朝我游来,我弯下腰对它伸出了缠着纱布的手,它的头在我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就缠上了我的手臂,尾尖拍打着我的手腕,表达着重新见到我的欣喜。
我有了它在身边,顿时也觉得多了些安全感,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那个车夫看到蛇被控制住,车也不要了,立马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我有点同情他,拉了那么久的车,直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车上是几十罐子虫蛇,不怕才怪。
我看了眼车夫远去的身影,重新低下头,对着小蛇轻声道:“旺财,把大家都叫出来吧。”它们来到陌生的地方一定情绪波动,必须要让它们适应。
这条叫旺财的小蛇闻言,从我手上下来,重新朝着手推车游去,爬上去用尾巴“啪,啪”地拍打着所有罐子,过了一会儿,所有罐子都开始抖动,无数虫蛇顶开罐盖,一个个钻了出来。我想起身边的两人估计会很紧张这些东西,就转身对黑瞎子和张起灵道:“没我的命令,它们不会伤害你们,退后就好。”
然后,我自己在原地站定,张开双臂,轻阖上眼睛,等待着它们的到来。我从出生起身上就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和我的血一样,似乎对蛊虫有特殊的作用,每当它们躁动时,只要让它们爬到我身上感受到我的气味,它们就能马上平复,屡试不爽。所以,这样的事我已经做过无数遍,早已习惯了。
但我不知道这在外人眼里,是多么震撼的景象。
虫蛇尽数钻出,我和娘亲惯用蛇作载体,所以蛇的数量占多数,虫子只是寥寥几罐,现在都纷纷跟着旺财爬下车,用最快的速度朝我爬来,攀附在我身上,嗅着主人久违的气息。
很快我身上就被爬满了,手臂重到难以保持平举,但我还是纹丝未动。有蛇顺着手臂爬向我的脖子,我就仰起头暴露出脖子,随它们缠住我的脖颈,感受着蛇冰凉的鳞片蹭过我的脸侧,一种莫名的感觉在我心中腾起。
我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慢慢地,我和蛇们都平静了下来,享受着这种独属于我们的仪式。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虫蛇才慢慢退去,一个接一个回到车旁边,我则艰难的放下酸麻的手臂,走过去给它们打开陶罐盖子,低声用蛊语命令它们回去,它们就都有序的回到了自己的陶罐,旺财则缠回了我手腕上,怎么都不肯再下去,我只能任由它跟着我。
四周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下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起这条叫旺财的蛇也是好玩儿,它平时与我最亲近,不知是不是身上种了蛊的原因,最通人性,明明是冷血动物,却是狗一般的秉性,撒娇耍赖什么都会,我便总开玩笑叫它旺财。结果,它竟然记住了,且只有叫它“旺财”它才会有反应,只好哭笑不得让它叫了这个狗里狗气的名字。
我松了一口气,让旺财藏到我的衣袖里,问旁边的黑瞎子有没有地方能给我放这些罐子。有了我的蛊虫在身边,我连说话都多了些底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的凝视着我一会儿,才答道:“后院。后院的空地闲着。这位小巫婆要是需要帮忙,瞎子我可以效劳,不收费哦。”
我听着这句“小巫婆”有点语塞,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就点了点头:“那就,麻烦黑爷帮我搬过去,我自己拿不动。”
其实这些敬词我说着很不顺口。毕竟虽然娘亲注重教我礼节,我也从未对外人说过这种话,语调生硬的很。
也许是这些话从我这样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太怪异,黑瞎子一下子笑得直往后仰,手想拍拍张起灵的肩膀,被后者躲开了,只好收回手堪堪止住手,开始跟我一块搬罐子。
搬到第二趟,张起灵也跟着我们一块搬起来。在我这儿重得要命的罐子,到他们手里却看上去轻得很,走了那么多趟气都不带喘,很快,所有东西就都安置完毕了。
车上还有一个布包,装着我认为重要的一些东西,我打开看了一眼,就把它放进了我睡觉的屋里。
乌龙闹了一早上,早过了该吃饭的时间,我其实早饿了,却也不敢提,只是拿眼睛偷偷瞟这两尊大神,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人这个生物是需要吃饭的。终于,张起灵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走进了屋里——
然后在我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翻出了三块压缩饼干扔在桌子上,甚至还贴心的外带一小坛咸菜。我先前没见过压缩饼干,所以那东西在我眼里,就相当于一个带着包装的硬土块。
他们的生活,真的有那么拮据吗。
我努力措了一下词,却想不到别的话可说,还是只能开口问道:“你们平时,呃,都吃这个吗。”
“不够还有。”张起灵答道。
盗笔衍生:鬼蛊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