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草

“铃铃铃……”放在书桌上的闹钟响了。林霁从梦中惊醒，随手关掉闹铃。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才起身穿衣服。拉开窗帘，金色的晨光泻了进来，将房间的一切都变的金灿灿的。

不论孩子怎样，在父母眼中都是宝贝。清晨，母亲总会早早起床，为她做好她爱吃的饭菜。今天的早餐，依旧是两个糖荷包蛋。吃完饭背了书包去上学。五分钟的路程，林霁却足足能走上二十分钟。不为别，只为沿途的风景。

没有老师在的班级永远是吵闹的。林霁进班时，几个人正在讲台上打扫卫生，看到她进来，梁少友首先吹起口哨，“呦！二愣子来了？”林霁不理会他，径直走到座位上，白雪早已经在那里了。看到她来，歪嘴一笑：“作业写了没？”说着向她丢过来两个本子，一本是她自己的，一本是班级学习数一数二的同学张婉婷的，“帮我抄份作业。”

自从白雪发现她两人的字迹很像后，便常常让她帮忙抄作业。尽管林霁不愿意，尽管林霁已经写完了自己的作业。但一向在班级倍受欺负的林霁又能怎么反抗呢？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小学时，林霁的数学学的并不太好，好在语文分数不错，勉强考上了初中后，林霁下定决心好好学习数学。刚上初一的数学并不太难，那些正数负数，林霁还是理得清的。

上数学课的老师是一名圆脸，身材有些微胖，戴着一双黑镜框眼镜的女老师，她有个男生化的名字，叫王珺。王珺很年轻，听说是师范类院校刚毕业的学生。喜欢穿各种漂亮的裙子，但却显不出任何的青春朝气。王珺讲课很死板，同学们都听的昏昏欲睡，好在林霁坚持下来了。做好了笔记，记好作业。林霁暗暗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把数学学好。

中午临要放学时，班主任王景坤来到班级宣布一件事情：“下午学校有义务劳动，下午从家回来时，记得带把铁锹过来。”

因为是村中学吧！在学校的义务劳动格外的多。早在小学时，林霁就在老师的带领下，锄过草，掰过玉米，种过花，栽过树……而今天下午要干的，是给学校四周的林间锄草。

好好的草为什么要锄掉？

是生活中一直被压抑吧！林霁格外向往自由。不止一次，林霁向往可以像小鸟一样，抛却一切挂碍、压力，自由自在翱翔于蓝天白云之间。当然，小草也是自由的。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寝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赋得古原送别》”

野草的生命力是最顽强的。冬天百草枯萎，可到了春天春风一吹，它率先钻出嫩嫩的绿芽，给大地带来一片生机。

小时候，林霁就看到有人在秋天烧荒。一把大火，将枯败的草一股脑烧了去，留下一地黑色的草灰。林霁想，好好的草为什么要烧了，不会被烧死吗？母亲说，烧掉的草灰可以当草的肥料，明天的草会长的更好。林霁是不信的。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冬天，待冰雪消融，被烧过的草地果然先钻出嫩绿的草芽，林霁一颗心才得以放下。也总结出草被烧而不死的原因—是因为根还在啊！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

校园的荒草经过了一个春夏，长势格外的喜人。细长的叶子郁郁葱葱，在阳光的照耀下。每一片都饱含了太阳金灿灿的光芒。劳动时，是分片的。林霁被分到靠西侧中间的一片区域。草地里栽着樱桃树，春天会开出一树淡粉的樱花。此时花已落，却未结果。大约两三步一棵，林霁负责的是五棵樱桃树间（大约十来米的样子）杂草的清理，本来与她同一区域的还有一个男生，可……林霁多半是指望不上他的，因此拎了铁锹，也不说话，便吭哧吭哧干了起来。

学校的义务劳动往往是干一下午的，眼见的太阳西斜，阳光变的越发金黄，林霁抬起头，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望着蔚蓝的天空，却觉得头脑一阵阵发昏，眼前变得渐渐模糊起来。林霁努力眨眨眼睛，可事情并没有像林霁预想的那样，反而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林霁有些惊慌，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察觉到身边来个人，此时也顾不得他是谁了，忙一把抓住他。

“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一个略为浑厚的男音，让林霁惊慌的心微微放下。被拉住的恰好是班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嘲笑过她的男生之一—郝立国。

“我……我看不见了。”林霁的声音带着颤抖。

“怎么弄的？”郝立国的话语中也有些紧张，“我带你去找老师。”

在郝立国的牵引下，林霁终于来到班主任王景坤的面前。班主任翻开她的眼皮仔细看了看，便让她到一旁的长条青石砖上坐一会，看看再说。

林霁在那里坐了十几分钟，眼前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班主任说，大概是贫血造成的短暂失明，没什么大问题，但还是建议有时间去医院检查检查。

“看，哪有舍得什么眼睛瞎了一说，肯定是装的。”

“可不是，看着人不咋地，毛病还不少。”

“也不知道郝立国是咋想的，还扶她去找老师？该不会是他俩有什么问题吧！”

“哎！郝立国，刚才牵林霁的手有啥感觉，你不恶心吗？”

……

纵是这样的话林霁听过很多次了，可此时听来还是觉得十分刺耳，好在马上要放学了。

林霁还像往常一样等在路上的那株柳树下，和张玲一起回家。其实她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看海明一眼。

只一眼。一天，只要能看上这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劳动，放学有些晚了。母亲难得的已经做完饭，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

“妈”，林霁放下书包讪讪地开口，“给我五块钱行吗？我的笔不大好事，想买几支油笔芯。”

她是想买同桌白雪的那种透明的笔杆，白色笔芯的那种圆珠笔。拿在手里手感非常好，笔尖非常细，晶蓝的颜色，在同桌的手下可以顺滑的写出一行行秀美的小字。

难得的，父母并没有说什么，痛快的给了林霁五元钱，看着她放进书包里，千叮咛万嘱咐，怕她弄丢了。

夜渐渐深了，秋天的星空格外的澄澈。林霁躺在烧的温热的炕上，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今夜，会有个好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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