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幻境非幻

“你同他们玩耍，竟也忘了分寸。”

愠急急忙忙关了火，从炉子中沏出一碗热药，朝柒走过去。

“也是怪我了，忘记提醒你按时吃药。”

他带着一些自责的口吻，用勺子搅拌着热腾腾的苦药。

愠似乎心软下来，看着面色苍白，喘气微微的柒。

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

柒心里纳足了闷。

这个愠也真是奇怪，在这里和周围人都熟悉了之后才知道的。司空是这个光阴城里最不起眼的芝麻官，数量也庞大。而唯一一个最尽职尽责的就是他了。

半年来，每天任劳任怨，干牛马活，却不升一官半职。而他呢，初心不改，依旧乐呵呵给百姓服务。

或许，他是诚心赎罪吧。

不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天天半步都不离开自己，给自己掏心掏肺，问这问那的。

搞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别扭极了。

可能是城主命令他的吧。

“……”

剧痛再次降临，抑制他多想的神经。曼珠沙华的毒可真是不一般。

自己都难以降服，也不怪当时她会那样伤害自己。

她可是个最怕疼的小傻瓜了。

……

……

“好了，不太热了。”

愠把药递给柒。

柒早已虚弱地连多谢都说不出口。

这碗药喝喝吐吐，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僵硬疼痛的身子舒服了一点。

愠扶着柒上床，他面色还是有点灰白，身体发冷，估计余痛未尽着。

“白……”

愠坐在他床边，看着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别走……”

……

“别离开我……”

听着他微弱的声音，愠的拳头有些握紧。

给他盖好被子，站起身，便转身离去了。

……

……

夜半，柒被外面哗哗啦啦的声音吵醒。

身体还是有点疼，毕竟药也没有喝够。

打开窗户，刮进来的就是豆子一般大的雨滴。

柒又把窗户关上了。

“叮铃，叮铃，叮铃。”

大雨滂沱里，夹杂着一些有规律的奇怪声音。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在意识还不够完全清醒里，他听到了屋里门“吱呀”被打开的声音。

……

（对的时间 在对的地点）

他寻声望去，看到黑暗里，门口一个模糊的身影。

（对的错觉和执念）

那人影走进他逐渐清晰的视线里。

（对了瞬间 就对了永远）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样 对吗）

是白。

（我就知道 你早有答案）

真的是她！

（握紧的拳不松懈）

“白……”

（如若是不然）

她径直走来，坐到他身旁，一言不发，朝他微笑着。

（难道这一次）

“白……”他嗓子里闷哼出来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同吗）

“告诉我……”

柒又开始害怕了。

每次只要看到她，他都会条件性反射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我不是在做梦。”

他似乎想要继续张口，想说出点什么。不料，她温柔地握住他抬起的手，脸凑过去。

柔软的双唇堵住他没说出口的话，热腾腾的气息激活他冰凉的身体。

那一刻，他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和身体了。

…………

…………

…………

（现在 毫无保留给你的枪 上了膛）

（等待 玫瑰悄无无声中绽放在左心房）

（算了吧 算了吗）

（解决所有的复杂）

（好的吗 对了吗）

（那些问题的对话）

（生命总是幻觉）

（在黑暗中兜圈转）

（我爱你 这是我的不安 ）

（我的劫难）

…………

…………

…………

两个人凌乱的衣服从床上掉落。被褥也被滞留在床脚。

雨声到后半夜才逐渐削弱。

……

白伸手去擦拭柒额角的汗珠。两个人浑身都很热了，柒还是抱着她，舍不得撒开。

环抱着她的手臂有些颤抖，心也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太激动了，柒有点想哭。

他似乎终于担得起“男人”这个称谓了，不再只是时间意义上十八岁前后的跨度，而是生理与心理上真正具备的。

两个人已经很疲惫了，但却足足有精气神儿。

雨停了，柒打开窗。

远山的雨雾层层叠叠折射着蓝色的光辉。

凉风柔和吹过，他捞起床边的被子，盖住自己和怀中的她。

“疼吗？”

他问。

“挺舒服的。”

她摇摇头。

他望着怀里一脸疲倦的女孩，一眼都舍不得往别处挪去。一呼一吸都如此真实。

“白。”

“这不是梦对吗？”

他总是喋喋不休，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

“不会的，不会的。”

她轻揉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拍抚着他的后背。

每次她一对自己做这个动作，柒内心那些所有的不安全感都只做飞灰。他只想在此刻做一个小孩子，永远躲进她怀里。

“白……我真的……”

“不能没有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在风中扩散地又是如此清晰。

她似乎被他触动。

她挺起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去吻他眼角尚未干涸的泪珠。

捧起眼前这张脸，她舍不得转移视线。

白主动吻他，他那两片干裂的嘴唇又被润合不少。她看着他坠落，情欲缠身无法自拔的样儿。

摸他的脸颊，下巴，顺着向下，是粗实的脖颈，然后胸膛。

白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被嵌在他的胸口处，出于好奇，她低头向下看。

柔和的月光照耀下，两个人赤裸的肌肤都是雪白的。唯有那里，她看清了，是她当年捅他时留下的，如今是一个抢眼的乌紫伤疤。

柒也知道，气氛开始不太柔情蜜意了。

他捂住他胸口的疤痕。

“我身上那么多好地方，你往下看看别处。”

一句玩笑话，可如今谁也笑不起来。

“阿柒……”

她鼻子发酸，声音也变了调。

“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承受这么多痛苦。”

她终于还是哭了。

……

“不怪你，你没有错。”

他吻了吻她的唇，似乎想去封住她的嘴。

“是那咒术的原因。”

“可是……”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

“是我没用，控制不住自己，才伤害了你。”

“我……”

“白！”

他低低地，又急急地喊了一声。

不想要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我和你之间，命里命外，谁欠谁多少，都已经分不清了。”

他抚摸她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

“放下过去吧，我们还有未来。”

“阿柒……你……”

……

“曾经的我，不过是被人们利用的，彼此仇恨的工具。”

“直到遇见你，我才能被真正叫做一个人。”

“你带给我的，远不止让我深爱你那么简单。”

“所以，白。”

他微笑着。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要一起走下去。”

……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终于有了重新抬头看他的勇气。

他依旧是柔和地微笑着。

“不要多想了。”

他说。

“睡吧。”

“嗯。”

她在他的安慰下，点点头，脸颊贴着那伤疤，闭上眼，沉沉睡去。

柒白：二事冤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