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小芸没好气地说到。原来棋鬼王转了一圈,有回到了天轩棋馆。
谁知路人看到棋鬼王,乌泱泱涌进对局室,想看看他这次又有什么“高论”。
“臭棋篓子!这手棋这么下跟投降没什么区别,你看。”他随手在棋盘上摆了几手,局部是胀死牛。对弈之人虽然不满,但毕竟棋力不足,忍着气听着。
“厉害,厉害,你觉得你的棋力水平在中国可以排第几?”起哄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让他说出豪言壮语引来高手,好好看几场大杀局过瘾。
棋鬼王昨天的颓唐似乎一扫而空,他毕竟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被夸了几句就飘飘然起来:“我将来一定能成为第一,走着瞧!”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参加国手大赛?”
“胜者还可以获得棋圣挑战权。”
“还有这种好事,我一定夺个大明棋圣回来!”棋鬼王一听有棋下,大喜过望。
“胜不骄,败不馁。围棋是讲规矩的,是修身养性之道,不是用来赌钱争气的工具。”是武尚咏来到了天轩棋馆。
“什么叫规矩啊?我师傅没教过我。”棋鬼王语出惊人,但他迷茫的眼神不会骗人,棋馆内炸开了锅。
“他师傅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规矩都不教,难不成是野人?”
“他师傅一定是大明前国手,要不然他小小年纪怎会有如此棋力?”
武尚咏不理会旁人,跟棋鬼王径直说到:“首先,下棋前双方要先行礼。”之后做了一个行礼动作。棋鬼王照猫画虎,滑稽的模仿引来一阵哄笑。
“出于尊重,下棋时不能蹲在椅子上,要坐着。还有在观看其他对局时要观棋不语……”武尚咏是纯粹的求道者,对于规矩一丝不苟,如果连形式都没有,谈何围棋?
棋鬼王囫囵地听着。这位性武的中年人在方府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对方棋力比自己强,他也就不执拗,一知半解地听着。
“老武,你未免也太严格了,我年轻时也像他这样。”是“棋痴”李慕清来了。不用说,他是来找棋鬼王下棋的。听说“鬼棋”重出江湖,李慕清大喜过望,而且棋鬼王的放荡不羁很合他的脾胃。
“李兄啊,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如果他跟他师傅一样的话……”武尚咏没有说下去,李慕清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补了一句“好好听武老头的话”就在一边等待下棋。
“我师傅之前怎么了?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的往事。”棋鬼王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听这话,武尚咏愣了愣,显然他以为棋鬼王知道这些事,随即苦笑了几声,说到:“也对。老棋鬼王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会说出来。”
“你师傅年少成名,自创“鬼棋”独步棋坛。他虽然淡泊名利,但是极好面子,且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经常口出羞辱之言,所以到最后棋坛众人皆怨之,你师傅就变成了异类。”
“其实我刚才说的规矩都是表面的,你不遵守也没有关系。但如果这种藐视规矩的意念深入到了你的内心,就麻烦了。想你师傅一样,口出狂言本无所谓,但时常蔑视其他棋手,嘲笑其他定式,到最后竟然无人愿意跟他下棋。”
“之后在棋圣战中输给了林心诚,最后备受打击,每日酗酒,挥霍无度,变成了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后忽然远遁江湖。一代传奇就此销声匿迹,鬼棋绝迹江湖,可惜,可惜!”
棋鬼王想到爷爷住在山洞中,衣衫褴褛,经常指天骂地,看来是远遁江湖后晚景凄凉,最后身边只剩他一人。一想到此,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武前辈,怎么不说说林心诚和老棋鬼王女儿的事啊?棋鬼王可是很想知道呢!”一个轻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雷凌云到了。
“雷凌云,你来凑什么热闹?这两档子事,我们自会跟他说明白,不劳你废嘴皮子。”一旁的李慕清一见雷凌云就没有好气。
“二位竟然还有脸说林心诚!”雷凌云忽然提高嗓音,随后又放慢语速,冷冷地说到:“大明棋圣是怎么仙逝的,我想大家都清楚吧。二位当年都是局内人,不是吗?”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武尚咏涨红了脸,双手攥拳,青筋暴起,但不敢看旁人一眼。李慕清双手抱头,表情颓丧。
棋鬼王见武李二人姿态,就知他们和林心诚之死有关,只听雷凌云悠悠说到:
“老棋鬼王有一个女儿,叫做阿玲。这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老棋鬼王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可是阿玲最后跟方胜私奔,还准备夺走了老棋鬼王的心血——《造微精理》。老棋鬼王羞愤难当,大病一场。”
雷凌云靠近棋鬼王,压低了声音:“而你,是他从外面捡来的野孩子。你父母因为疫病去世,剩下你乞讨为生,是老棋鬼王收留了你。他对你有大恩,而你却没有完成他的遗愿,老棋鬼王真是看错了人啊……”这个“遗愿”自然就是打败方胜和林心诚,夺得大明棋圣。
听到真相,棋鬼王双手揪着头发,怒目圆瞪。原来师傅让自己打败方胜,是有如此深仇大恨。失去理智的他将武尚咏的训诫抛在脑后,大吼到:“谁说的?我今年就打败方胜,夺得大明棋圣!走着瞧!”
“原来你兜了一圈就是想让棋鬼王趟这趟浑水,自己黄雀在后。雷凌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啊。”郭逢春在馆外早已驻足多时。
“郭师傅,好久不见啊!棋鬼王作为弟子完成师傅遗愿,有什么错吗?”之前雷凌云在东郭棋院卧底多年,最后差点成功骗走郭逢春毕生心血,并掌控东郭棋院,幸亏江流儿机缘巧合识破了阴谋。
郭逢春没有理会雷凌云,转身向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棋鬼王说到:“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能复生,勉之,勉之!”
“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去西金棋院找我,我雷凌云随时恭候。”雷凌云有些得意的离开了。又挑动了一个人帮他扫清障碍,他自然高兴。
看到棋鬼王神情,知道他突然得知真相,打击实在太大,已经被仇恨、愤怒和震惊淹没。众人也不好再劝,离开了棋馆。
黄昏,棋馆内变得空空荡荡。棋鬼王想到自己惨死的父母,可怜的身世,和潦倒的师傅,以及飞黄腾达,至今逍遥法外的方胜,不禁感叹命运无常,悲从中来,眼泪打湿了衣衫。
听着棋鬼王的抽泣声,小芸不禁想到自己在父亲去时候独挑大梁经营棋馆,受尽委屈,不知在多少夜晚独自哭泣,不由对他怜惜同情起来。
她上前拍了拍棋鬼王的后背,柔声说到:“后院很空,有什么情绪别憋在心里,好好发泄出来,好嘛?”
棋鬼王没有答话,来到后院大声嘶吼。
第二天早上,小芸推开棋鬼王房门,有些吃惊。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痞帅的脸上一脸愁容。
棋鬼王终于发现了小芸,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到:“谢谢你。”小芸涨红了脸,这棋鬼王不知男女之防,直抒胸臆,倒让她手足无措。
“你好好休息。”奋力甩开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棋馆还需要打扫准备迎接客人,谁不是苦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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