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香烟

希腊的天气格外冷。

水瓶宫后花园里站着一位神灵，她有一头柔软的金色长发，温和的蓝色眼眸，精雕细琢的五官，十七岁左右的模样。

中指和食指优雅地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云雾衬得她那张漂亮的脸隐隐有些魔魅，仿佛下一秒她就会乘风飞去，离开这红尘世间。

烟灰掉在了她衣服上，染脏了她华丽精致的神衣，将一尘不染的神灵变成了凡夫俗子。

咖啡可以提神3-4个小时，喝茶也可以让人保持清醒，但香烟却是最能保留神智的，不上瘾，只提神。

很呛，很难过，就算是神灵也要疲惫，也要休息，但现在笛捷尔这个状况她得时刻看照，熬个几天她就可以休息了。

不可亵渎、高高在上的神灵也会去碰香烟这种凡俗之物，她似乎早就堕入这尘世间了。

笛捷尔很费力地坐起来，身体内部一片粘稠，内脏受损严重，可他还是想看狄安娜。

容色清丽的神灵肩头覆盖了薄薄的雪，她注意到了笛捷尔，回过头，对他温柔的笑了笑，是一个安抚的神色。

香烟被掐灭了，如月光般柔软的神衣重新一尘不染，魔魅感消失，留下的只有纯洁。

她把披肩解了下来，走到床边陪着她的病人。

“你答应我……不抽烟的。”

他病的憔悴，声音也哑，这么瞧着狄安娜，像是下一刻就要红了眼眶。

他不敢想，狄安娜是狩猎女神这种可能，只能理智地去求证。他从很早以前就察觉到她异于常人的能力，也察觉到她身上淡淡的神性，明知不得已就是这个结果了，可他还是难过至极。

她从来不碰这种东西的……从来不碰，自始自终都不应该为了一个人去碰。

狄安娜沉默，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笛捷尔轻轻扯过她的手，闻了一下她的指尖。

还是如此，带着淡淡的花香，一点也没有香烟的味道。

但他痛的不行，整个人虚化的如同浮云，他根本就承受不起这痛，似是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他胸口，肋骨一根根断开，渐渐在血肉模糊中支离破碎。

就算是忍耐力再好，也总有崩溃的某个极限。

这位神灵是他心里最脆弱敏感的一点，那是他的软肋。

他一直很冷，如所有人所说，他的体温异于常人的冷。他把唯一仅剩下的温暖留给狄安娜保存，没了狄安娜，他怕他自己被冻死，因为他自己不会保存温暖。

他是那样的残忍……可以杀死自己，但狄安娜不行，有些一旦开始了，便覆水难收。

就好像这整个天空的美丽烟火，这样的明亮，这样的温暖，这样的绚烂，可最后还是要在风中渐渐熄灭成冰冷的尘烟。

所以，笛捷尔把他近乎于无望的缠绵给他爱的人，试图让她沉沦下去。

黄昏还有另外一种隐喻，隐喻着一种无奈的宿命，夕阳坠落，黑夜才会降临。

狄安娜把他抱在怀里，避开了所有伤口，像是屏障一般，把伤痕累累的笛捷尔彻底保护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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