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无能为力

顾昀回去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着把药丸给吐出来，一阵阵的干呕，让他的脸有些红，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根本就吐不出来。

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此刻外边估计都是历将军的人。

他突然想起今天那个小士兵，于是整理了一下衣物，迈出门。

“去哪？”

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顾昀也没有和他硬杠，解释道:“随便看看”

“回去！”

“好……”

顾昀心想这么下去可不行，他三更半夜偷偷的潜出营帐，在人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又偷偷摸摸的回来。

第二日，顾昀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不一会儿，历将军就带着兵来了，话不多说，就把顾昀架着带了出去。

“历将军，我们都是盟友了，用不着这样吧？”

历将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昀问:“我们去哪啊？这么慌张？”

“去你心心念念的迷雾林”

“啊？”顾昀很是疑惑，心想这是唱的哪出啊。

——

这日月亮很圆很圆，不知寄托着多少人泪水。

“急报！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从东门一路顺着朱雀街，传到了皇宫。

“启禀陛下，福俐造反了！”

“速传欧阳生和众官”

“是”

待重臣集结到金銮殿时。

“报！”

“启禀陛下！福俐的大军已经攻破东门和北门，南门也保不住了……现在他们已经沿着斑街和雀街长驱直入”

皇帝问:“众臣有何高见？”

相爷这时站了出来，“陛下，臣定不会让南岳落入乱臣贼子手里，臣这就亲自率军迎战”

“罢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皇帝很是平静的说:“他既然想要这位置，朕给他便是”

众人纷纷跪下，“陛下！”

“来人，准备歌舞，把嘈杂的声音盖过去！朕累了，是该歇歇了……”

众人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爱卿们，起来吧！和朕一块”皇帝说，见他们不为所动，冷声道:“起来！”

众人纷纷起身，立在一旁，却无人有心思欣赏这如此美妙的歌舞，好像除了皇帝一人，他一边喝酒，一边津津乐道，看着好像真的一样。

金銮殿上歌舞升平，金銮殿外哀声连连。

这一晚美妙的歌声盖过了杀戮的惨叫声，也安抚了他害怕的内心。

京城内，百姓蹲在家里不敢出来，雀街和斑街上已经满是尸体。

易轻柔睡觉浅，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就从医馆出来了。

刚打开门，靠着门的尸体就倒在了她的脚下，眼前的一幕着实吓了她一跳。

那些人手里拿着剑，到处烧杀强掳，在易轻柔这里也不例外，他们如同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扑向易轻柔。

易轻柔赶紧关上门，用身体顶住。

可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可能抵得住一群野兽的撞击，不出两下，门就被撞开了，而她也被撞倒在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嫣冉一袭白衣男装闯入她的视野。

她提着剑，肉眼可见的愤怒，挥向刚才那几个禽兽，顿时血溅三尺，染红了她的白衣。

她蹲下用手擦擦溅在易轻柔脸上的血，说:“等一下，秋菊就来了，让她保护你，锁好门，别怕”

说完，转身打算离开。

易轻柔急问:“你去哪！”

“我去相府看看”

“我也去！”易轻柔说。

“不行，太危险了！我去把相母接过来”张嫣冉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于是又说:“我去去就回来，在这里等我”

“……好……”

相府此时早就被叛军给围的水泄不通了。

相母一个人坐在高座上，波澜不惊。

“诸位深夜来相府做客也就罢了，提着剑是什么意思？”

镀锌很是客气的说:“属下是奉命来捉拿罪臣的”

相母掩面一笑，说:“嬷嬷，给镀锌将军斟茶”

“哦？是吗？捉拿罪臣？不知镀锌将军说的罪臣是谁？”

镀锌说:“罪臣是谁重要吗？”

闻言，相母拿起茶杯摔在地下，镇定自若的说:“呵，好大的胆子！污蔑朝廷重臣你可知罪！”

“属下可担当不起，相母多虑了”

这时，金銮殿上人心惶惶。

“报——”

“启禀陛下，叛军已经攻进皇宫了”

“退下吧”

相爷说:“陛下！”

“爱卿，不必多说，安心看吧！”

果不其然，一舞毕，叛军就攻进了金銮殿。

歌女纷纷在尖叫中躲在角落里。

“陛下！没想到你这时候还有闲情雅致啊”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身披盔甲的福太尉，身后跟着是欧阳生。

皇帝轻嘲一声，说:“原来他早就是你的人了”

“杀！”欧阳生面无表情的说。

福太尉提着剑，一边走一边说:“拥立吾者，生！反者，死！”

一个官员冲上去:“你这该死的龌龊小儿！”

福太尉一剑捅死可他。

众官员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发出质疑的声音。

皇宫摘下头上地位的象征，放在一旁，脱下代表身份的外袍，缓缓走下皇位，用剑抹了脖子。

闭眼时只听到了相爷的一声:“陛下！”

相爷被人用剑架住了脖子，他死死瞪着福俐，好像要生吃了他一般。

福俐慢慢的走向那地位和势力的象征，缓缓坐下，冲相爷说:“相爷！你猜你那宝贝了一辈子的儿子怎样了？”

闻言，相爷猛地看向他，“你把昀儿怎么了！？”

“噗，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福俐说，“你说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让老夫亲自动手”

相爷甩开他们的手，不惧一切的看向福俐，说:“本相死后，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完，相爷就提起剑，抹了脖子，和皇帝倒在了一处。

福俐闭了下眼，吩咐道:“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城墙上”

“是”

终究是凋零的花儿被黄土掩埋，枯黄的树叶被风儿吹走。

冷泽推了推旁边睡得跟死猪似的白清，白清不满的闷哼一声，说:“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嘛？”

“你听！”

“什么？”白清不情不愿的被冷泽拽起身，“怎么了？”

顾昀说:“穿好衣服，我们出去看看”

刚穿好衣服，客寨就被人夺门而入。

冷泽冷了脸:“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

他们头头气势汹汹的问:“你可是冷泽？”

“怎么？有事？”

白清一看就知道他们来势汹汹，恐怕有大事发生。

那人说:“带走”

他跨一步上前，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金钉子，递到他们手里，说了些好话。

那人收了钱，气势难免弱了点，提点道:“你还是离他远点，姑且还能保你一命”

“此话何意？”

那人说:“现如今江山易主，从前作对的那些人不就惨了”

白清拉住冷泽，说:“我想大人是误会了，给他三百个胆子都不敢跟新皇作对，你看……”

“你要是在胡搅蛮缠，也难逃一死”

白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冷泽堵了回去，“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还是去医馆避避风头吧！”

“带走！”

——

行军一天多了，他们才到了迷雾林外围，决定先在这扎营。

顾昀被绑在了一棵大树上，心想:他让那个小兵传的消息应该到了京城，因为京城离浔阳城不远，来来往往最多两天时间，快马加鞭一天差不多就可以到。

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冻死在这，这腊月寒冬的，着实有些冷。

再说这现在是上午还不像这么冷，一会儿可不知道了。

顾昀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沦落到拥抱树的地步，他暗叹一口气，百无寂寥中玩起了绳子。

突然有个信鸽飞到了历将军手里，历将军看了一眼喜出望外，急忙走向顾昀。

顾昀心想:不会吧，不会吧！我又闯什么祸了，莫不是传信被发现了？！

“哈哈……”历将军笑得痴狂，让顾昀从心底里警惕，“你猜京城怎么了？”

顾昀眼睛瞪的圆圆的，颤颤地问:“怎么了？”

“昨晚福俐起兵反了，一夜之间京城沦陷了”

顾昀一脸不可置信，问:“他反了？”

历将军笑了笑说:“对了，你猜你父亲还活着吗？”

顾昀一怔，吼道:“你们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只不过把他头砍下来挂在了城楼上罢了”

“你！畜牲……”顾昀眼睛竟然湿润了，但他不想顺了这混蛋的意，把眼睛睁的大大的，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生生把眼睛给憋红了，最终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顾昀问:“你们是不是早就和福俐勾结在一块了”

“是”

“呵！”

“你放心，你的亲人，朋友都会去陪你的，说不定他们比你先走一步，你说呢？”

顾昀红着眼，瞪着他，咬牙切齿道:“这本公子可不知道，本公子只知道你一定比我先死”

“那我们且等等看，顾公子……”

“通知下去，守好迷雾林各个出口，出者杀无赦”历将军吩咐道:“再来10人，把他押送回京”

“是”

顾昀现在可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了。

——

张嫣冉到相府时，相府早就被围住了，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只好作罢，先回去。

清晨，本应该是大自然扑面而来的气息，不了却被血腥味充斥着整个京城，家家户户日上三竿都不曾开门。

医馆里秋菊和易轻柔呆在一块，冷泽独自一人在一旁坐着，三人无一人言语，房间静的不成样子，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真的能听得真真切切，她们都在注视着门，好像都在等着一个人回来。

忽然门开了，从外边进来一人，三人皆猛地坐起来，看向门口。

易轻柔一看是张嫣冉，心里猛的松了一口气，看看身后无人，顿时又垂头丧气起来。

张嫣冉进屋，关上门，说:“现在外面乱的很，你们不要随意出去”

秋菊上前，说:“小姐，可要换身衣服？”

“不用，我回府看看，照顾好她们”

“诺”

——

一行人带着顾昀正在往京城走，由于人少，动作倒是快了许多，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哀城，哀城此时空无一人，看起来有些荒凉。

那些人有些累了，于是准备先在哀城修整一会儿，再走。

谁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用箭射杀了。

青莲带着百号人向顾昀跑来。

顾昀顿时就绷不住了，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眼泪好像用线穿起来似的，一个接一个掉。

青莲过来二话不说就抱住了顾昀，一脸心疼着说:“苦了你了……没事了，姑姑，带你回家……”

顾昀哭着说:“姑姑，父亲他……”

青莲缓缓拍着他的背，安慰道:“乖！没事了，没事了，有姑姑在，一切都会过去的”

顾昀从青莲的怀里出来，青莲用手擦擦他的眼泪，笑着说:“哎……再大也不过是个孩子”

后边身穿黑色便衣的人纷纷单膝下跪，众呼:“誓死效忠于相府，任凭公子调遣”

青莲看顾昀一脸懵，解释道:“昨天中午我收到了你的信，告诉了相爷，相爷二话不说就把相府所有的暗卫紧急召回，我就带着他们来了，谁知晚上福俐就反了”

“那个小士兵呢？”

“我在这！”那个士兵从众人身后挤出来说。

“谢谢你”

“不用谢”士兵挠挠头说:“我们还是赶紧去救将军吧！”

“嗯”

“剑！”青莲递给顾昀剑，说:“经过浔阳城发现了，拿回来的”

顾昀笑了笑接了过来。

紧接着青莲拍拍手，从后面走出来一匹马，“你的马”

“双子……”

顾昀抿着嘴唇笑。

他们骑着骏马，快马加鞭，不出一柱香时间就到了迷雾林。

但终究是敌众我寡，他们没有擅自过去，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何过了一会儿，历将军他们竟然离开了，向北走去，按那个方向应该是铁凝。

待他们走后，顾昀他们立马骑上马，冲了过去。

看到迷雾林外一具尸体都没有，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突然他想到张家军的两条军规:“宁死不屈和危难之际绝不独活”

顾昀恍然大悟，对啊，他们是谁？他们是张家军！他们谁也不做逃兵，怎会有人独自从迷雾林里出来，就算有也绝对不是一人……

“你要去哪！”青莲拽住想要进迷雾林的顾昀。

“我要去救他们”

“救谁？救一群尸体吗？你没看见他们的大军已经撤了吗？你还不明白？”

“就算是尸体我也要救！我不信如此威风凛凛的张家军会这么容易死，我不信！”顾昀红着眼说，心情很不稳定。

“……况且军人的信念就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他们一定……在等着我们救他们……”

“他们的生死与你何干！你现在是顾家独子，你将来是顾家的传人，你是乐允的儿子，我不允许你出事！我现在允许你做任何有关于危险的事！哪怕是跟危险沾边的都不行！你听懂了吗……”

“况且你的亲人，你的心上人，你的朋友现在正在京城处于危难之中，你何尝想过他们？你何尝想过他们是何感受？”

顾昀一愣，半句话吐不出来。

半响，顾昀有点急，更不知所措，甚至都急哭了。

“可是我们这样回去也救不了他们……只能先救近火，然后再去救他们”

“昀儿，但他们已经死了，包括张将军，可是这里不止你痛心，我们也很难受，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昀沉默了一会，默默走向双子，摸摸它，说:“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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