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回忆

工子睿愣了愣，面无表情道，“把头抬起来。”

于可怜抬起那张不知是被岁月摧残还是怎样的狰狞脸庞，不敢有丝毫怠慢。

镜湖小声说道，“公子，她便是鬼沼之地的女师。”

顿了顿，又说道，“公子，我可以下地了。”

工子睿点点头道，“嗯。”

镜湖缓缓落地，脚下果然不再疼痛。

工子睿直起腰，单手负后，歪了歪头说道，“起来吧。”

老妪于可怜颤颤巍巍站起，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扶着拐身老泪纵横道，“殿下终于肯见老奴了。”

工子睿虎躯一震，微微低下的脑袋猛然抬起，双眼震惊，他终于回忆起这眼熟的老奴是谁了……

在被父亲工凡心强行修炼的第二年，工子睿一人独自跑出万祖山，整整两月未归。说来奇怪，母亲的卦竟没有算出自己的走向，父亲如同无事之人。

母亲出动所有明仆暗哨，将整座江湖翻了个底朝天。

而工子睿则是在路途中被人贩子掳走，拐到了一个苦寒之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或找到这个地方，而有一个面容较老的女人手持长枪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人，一枪，屠一座城池上万精兵。

守城将领使得一手好钢剑，将其虽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面容给三十八剑慢慢毁去……

那中老年的提枪女将没有去管满面刀痕，只是提着那猩红长枪死死守在自己的身前。

记得那日，那守城将领就要杀死那中老年女人时一道黑影震退了他。

只见一位身躯宏伟，一手后负，一手持剑冷冽说道，“来，与我再问剑一次。”

那女人扭过头望向工子睿时，年幼无知的工子睿被惊吓得哭了起来。

那女人连忙扯下袖口遮住脸庞，工子睿却依旧不让她靠近半步。

最后，是母亲带他离开，但工子睿却始终不愿见这位救命恩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工子睿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但工子睿的记性素来极好，看一些古典文书，功法功籍，都是一眼便可记下，也不会忘记。

可独独这件事……工子睿竟忘记了，还忘记了这么些年。

工子睿向前踏出一步，仔仔细细望着老妪的脸庞，她早已没有当年的生气，也没有那时的身段，这才几何年月，竟会如此？

工子睿单手负后的手缓缓落下，倾吐出满口浊气，双膝猛然砸地，双掌拍向地面，额头砸进土壤中，朗声道，“工子睿，在此谢过救命之恩！”

老妪正欲跪地，却被一股子玄气托住双膝，工子睿缓缓起身，抬眸道，“昔日是小子不懂事理，请恕罪。”

老妪泪流满面，颤声道，“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工子睿没有再反驳，抬起眼望向那密密麻麻站着的人群，咧嘴笑道，“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老妪连连摇头道，“殿下若是不嫌弃这鬼沼之地，何时都是时候。”

工子睿摆了摆头笑道，“其实今日来，是想来看看这个鬼沼之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您。”

老妪笑颜道，“鬼沼之地，殿下还真是第一次来。”

老妪眼光逐渐瞪向镜湖，冷声喝道，“这才出去几时，就忘记了主仆有别，身份贵贱之分了吗？！”

工子睿伸手道，“哎~您听我说，镜湖在我这里，并非仆从，也非女婢。”

老妪不解道，“可她终究是……”

工子睿走向镜湖，与其并肩道，“我希望下次如果我父亲再让镜湖前来受罚，您可拖一段日子，等我醒来便可。”

老妪怔住，“您的意思是……”

工子睿点点头，“正是。”

老妪轻笑一番后还是点点头道，“好，老奴记下了。”

工子睿弯了弯腰，而后抬起眉头望了望那些正眺望而来的那些美艳女子，而后转身便离开。

镜湖冲老妪弯腰后跟着公子离去。

老妪笑道，“镜湖这丫头，可真是好福气呐，主子是少殿下。”

身后有女子忽然问道，“姑姑，我们到时候不是跟着少殿下吗？”

老妪扭过头一脸狞笑道，“能跟着少殿下只能是拔尖人才，你们这几十余人，都是昔日的顶尖，但你们其中，只能有一个顶尖去侍奉少殿下！倘若是不得殿下青睐的，也只能去做一个暗哨而已。”

“那那个女人呢？她当年也不是那唯一的顶尖的啊。”

老妪轻笑道，“镜湖虽不是顶尖，但她与少殿下儿时有故，自然得到青睐。”

“那当年那个顶尖呢？”

“你说呢？”

所有人顿时噤声，不敢再往下猜测。

或许那个女人当了暗哨？更或许，是去了不与她实力匹配的地方。

老妪又转过身看向工子睿离去的方位，向前微微探出两步，温柔笑道，“少爷长大了，出息了，老奴值啊！”

工子睿望着绿密密的毒雾，有些发懵，回过头，见镜湖还跟在身后，却神情恍惚，工子睿开口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镜湖抬起眼问道，“公子……你为何要这么做呢？受罚……本就是最正常不过之事啊。”

工子睿轻柔笑道，“正常吗？或许你认为正常，但是我认为这一丁点都不正常。”

镜湖低下头，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言语。

工子睿抬起眼，眼神中忽然也夹带了一些恍惚，扯了扯嘴角说道，“记得以前老是说讨厌父亲，不想修炼，所有的事情能拖就拖，为此不知道被父亲打了多少次。年幼时记恨父亲，年少时讨厌父亲，现如今，倒是感谢父亲了。”

镜湖笑道，“主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啊。”

工子睿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工子睿仰起头哈哈大笑一番，“读万卷书，识万里路，挥百万剑，打百万拳。”

自空中观望整座鬼沼之地，是无边无际的丛林，和一览无余的绿色毒雾。

镜湖小心提醒道，“公子，记得找个时间炼丹，以备不时之需。”

工子睿点头笑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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