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月升沧海：坦白孤城一案真相

看着床榻上面颊毫无血色的小女娘，凌不疑简直又心疼又后悔，他本没打算活着，一意孤行的想将所有罪责揽下，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她，却不想他远没有林鸢了解自己那般了解她，只要想起方才她强忍伤痛在朝堂替他辩驳的模样，凌不疑就恨死自己了。

事实上正如林鸢猜想的一样，自凌不疑从孤城回到都城那日起，他身上背负着的便只剩下复仇，与其说活的像个人，倒不如说像一缕游魂，可就在这时，他遇到了林鸢。

她明亮又耀眼，自由又洒脱。

像冬日的暖阳，像惹人沉醉的烈酒。

其实他本不该招惹她的，可又偏偏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因种种原因纠缠在一起，她面对他，总是那么温柔又那么平淡，不似大多数人那般惧怕，也不似其他小女娘那般满眼倾慕，遇到事情，也总是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用行动告诉他自己是可以与其并肩同行之人，哪怕他多次想将她摘出去。

凌不疑：平日总道你聪明，如今看来，你定是这全都城，全天下，最傻最傻的小女娘。

凌不疑：为我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他轻轻吻了吻林鸢的指尖，无声哭泣。

身后文帝见此情景也是说不出的心疼，上前坐到凌不疑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文帝：朕会命最好的医士寸步不离的照顾溱溱，放心，你二人还尚未成婚，她定会醒过来的。

文帝：这几日，你们便留在宫中好好修养，没人敢打扰。

凌不疑：多谢陛下。

一炷香后，长秋宫偏殿。

凌不疑情绪稳定下来，命人打了水，动作温柔的替林鸢擦拭脸颊和手掌，就如同当初他食杏仁糕浑身发热林鸢照顾他时一样。

而文帝，也尚未离开。

此刻他心中还有太多疑惑等待凌不疑解答，虽然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神色小心翼翼的看着凌不疑。

文帝：子晟，当年孤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替林鸢擦拭好，凌不疑又重新握起她的手，面色平静甚至是麻木的讲述当年之事。

当时，年幼的霍无伤为凌不疑上树摘杏果划破了衣裳，凌不疑为免他受责备，便提议互换衣服，穿着凌不疑衣服的霍无伤本打算给阿父送过杏果便离开，结果却意外撞见凌益劝说霍翀投敌不成，将他杀害的场面。

凌不疑：凌益早与人有所勾结，可我那时并不知是谁，直到前些日子查到寿春，才知与他一同害死孤城之人，是彭坤。

霍翀身死之后，准备离开迎接戾帝兵马进城的凌益与彭坤点燃了书房，躲在屏风后的霍无伤被烟火熏晕，也因此保住了性命。

那日孤城，大雨倾盆。

待他醒来时，天色已晚，尸横遍野，一整座城除却他和姑母霍君华，再无人生还。

霍氏族人的头颅，包括真正的凌不疑，那个爱吃杏仁的阿狸，皆被挑在城墙之上。

凌不疑：我与阿狸换了衣服，他却代我而死。

凌不疑：因怕周围还有叛军，我们藏在死人堆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才敢逃出城门，可自那以后，我姑母时而疯癫，时而痴傻，口中一直喊着阿狸，回都城，回都城。

凌不疑：那一路以来，我们当过乞丐，吃过潲水，好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熬了两年，终于回到都城，见到了陛下。

凌不疑：姑母将我唤做阿狸，便是要保我免遭凌益灭口，当年我们姑侄，一疯一幼，何来把握跟他斗。

凌不疑：若是没有阿鸢找到的证据，即便是现在的我说这些，又有谁会信？更何况当初的我仍是一稚童，众人定会觉得，是我姑母不满凌益再娶，所教唆我说的谎话。

凌不疑：所以我若想报仇，就只有与阿狸互换身份，认贼作父，隐姓埋名，只为有一天能够手刃仇人。

凌不疑：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么杀了凌益，我要报仇，我要替我阿父报仇，我要替霍氏满门报仇，我要替孤城百姓报仇，我要让所有跟孤城一案有牵连的人都付出代价！

凌不疑：我几乎就要做到了。

凌不疑：回到都城，开始暗中查探，凌益则收缩爪牙，查漏补缺，可到了最后，我还是输了。

凌不疑：他将当年所有关联之人，包括彭坤，尽数杀害，我姑母也再熬不住，含冤病死，死不瞑目。

凌不疑：至此，人证全无，万念俱灰，再无明途可将凌贼绳之以法，只得私自动手，以暴制暴。

听着凌不疑的讲述，文帝也早已泪流满面，他什么都没多说，起身离开了长秋宫。

只是没走两步便停下来，失声痛哭。

至于屋内的凌不疑，眼眶也早已红透，讲述完当年的一切，像是终于卸下什么沉重的包袱似得，温柔看着床上的病美人，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随之轻轻落下一吻。

凌不疑：阿鸢，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凌不疑：我们，都还未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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