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地下实验室，三号间。

那盏歪到一边的顶灯还在提供照明，将正下方变异者的尸体，展示在一众噤若寒蝉的研究员视野里，仿佛在说“看呀，马上你们就会变得和他一样！”

“呜呜呜呜……我们逃不出去了呜呜……”

夏禾有着和纤瘦清爽的名字极不相符的身材，但这并不代表她需要比谁坚强，在面对绝境时，善良的人会允许她露出软弱。

“别哭了，我们还没到只能等死的时候！”

有人站到了照着变异者死尸的灯光下，振臂高呼道：“我们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大脑就是最强力的武器，而我们有十七个！”

早几天听到这句话，其他人会毫不犹豫地奉上笑脸，感谢他为日复一日探索未知的光景增添滑稽戏来缓解逐渐僵直的神经；

早几个小时听到这句话，男人们或许会觉得头皮发麻，小时候做过的、力挽狂澜的梦，到了有机会实现的时候，但是现在，众人默不作声。

方才亲眼见识过那些全身浴火的怪异生物，是如何打败那位独自一人使这里多具尸体的消防战士之后，他们那本就软似凝固蛋白质的意志，就已经被摧毁成一碗沙拉，连出声哀嚎的勇气都不剩下。

相比起来，那位胖胖的，名叫夏禾的女研究员，又不知勇敢到哪里去，最起码她敢于将自己的恐惧宣泄出来。

“仝文说得不错。”

黄乙搀扶着言理老先生走到灯光之下，他在老先生看不到的身后，脸上挂满了对那已不成人形的前同事的尸体厌恶。

“我们，已经没有了，可以期待的生机。”言老先生经过几次三番的颠簸与惊吓，脸色苍白的可怕，皮肤最薄的嘴唇也已经失去活力，霜白涂满了褶皱的面皮。

“但是，就像仝文说的。”老先生试图抬手拍一拍学生的肩膀，但是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将大脑的指令按照预设去完成，于是就变成了小孩子般扯着袖子。

“我们这群人，前半生都在学习，学习将这个世界的……咳咳……的一切元素利用起来，造福我们的同类，这个过程就像奶牛将酸苦涩口的青草转化成甘甜醇厚的牛奶……或许有人，还有其他目的，但那只是从哺育大部分人的牛奶桶里，获取一些损耗预留，去喂养……他们一生里更加在乎的那几个。这无可厚非。”

周围还是无人应和，夏禾也停止了哭泣。

言老先生勉强笑了笑，将这次发言的最终目的摊开来。

“但是现在，我们需要暂时忘却苟利，从奶牛摇身一变，成斗牛！不为其他人，只为我们自己！”

“没错，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与等死无异！”

“那我们……能做什么？”

胖胖的女研究员举手问道，先前的哭泣只是没有前路的彷徨无措，如今似有小道初现，她便被求生欲推着，试探走一步。

“你来说吧……我有点累了。”言理教授向仝文示意道，搀扶他的黄乙心中冷了半截，言教授已经没有了站立的气力，他最先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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