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不要声张……”就在黄乙愣神的时候，言教授气若游丝道，他赶紧微微点头，将老师搀扶到不引人注意的灯光暗角里。

那位主动站出来，承担起所有人命途的研究员，则乘着言理几番言语造就的暗势而为，朗声将他的设想，连同给众人安排任务徐徐道来。

虽然没多少人回应，但无一不在倾听。

方才言老教授的演讲暗藏玄机，前两句试图唤醒这些学者、学员的回忆，使他们回味自己前半生所付出的努力，同时拔高思想维度，不自觉间分散了恐惧，并暗示他们与圣贤间的微妙联系。

中段的“青草、牛奶”“盗窃与养育”则将思想拉回现实，使所有人记起自身的需求。

同时为了安定少数“取公利，满私欲”的人，言理特意给他们找个台阶下，通过直白的言语告诉他们，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目的是令他们感到紧张和羞愧，然后话锋一转，警告他们，眼前的事情更严重！不要再企图躲在暗处，作壁上观，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这已经是言老先生赠予，敢于在此时站出来的仝文最后的助力了。

“你听着……”甫一坐下，言理便歪斜着靠在黄乙肩上，声音几不可闻道：“不要让人看出来……他们现在需要专心听从仝文的命令，这是你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他或许不是好的领导者……但是能为你们带来勇气……就……够了……”

言理的头颅缓缓垂下，黄乙愣愣地将他搂住，不仔细看，只会误以为满头白发的老学者，在闭眼假寐。

“好了，这就是我想告诉大家的。”

仝文语速很快，条理清晰，将每个人的特长都利用了起来，等到他说完，其他人才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长相很不显眼的同事，竟然熟知他们每一个人的学科。

“好了。大家赶快行动起来吧！”

仝文高声催促道，他知道，经过刚才老教授的那番发言的催化，已经不必担心这些同仁的积极性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那位胖胖的女研究员，率先站起身，就像为适才被她崩溃的哭泣声打扰到的人做补偿，一似平常做实验时添加几分紧张地忙碌起来。

活力很快传染开来，人们陆续回忆着仝文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寻找合适的器皿和试剂，他们要在不确定的时间里制作一批手工炸弹。

仝文见众人忙碌起来，他作为领导者自然要身先士卒，看到黄乙扶着言理教授靠坐在墙角，许久不动，他心生不好的预感，趁着其他人忙着翻找器具的空挡，蹲下来问道：“教授他……”

黄乙没说话，两面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轻轻点了点头。

仝文闭上眼睛，微微低首，表示默哀。

“你不要动，有人问就说教授不舒服需要有人照顾。”仝文站起身，又道：“我会随时注意这边，非必要还是别让他们知道教授已经不在了。”

黄乙再次点头。

言教授是这群人精神上的主心骨，也是实际上的伟大导师，他的死讯一旦传开，无异于在脆弱的纸牌塔上随机抽去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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