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无题

因着时间太紧，一直到大婚当日才算准备妥善，三更时分，宫里差人送了婚服过府，叱云南的婚服，多为大红与黑色交接，没什么花样，偶有几处绣着祥纹，却是用上好的云丝锦制成，李常茹眸子闪了闪，这场大婚，被太多人看重，皇上如此厚待，恐怕除了安抚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若有他日，叱云南的动作就是她们的杀身之祸。

玉指芊芊，顺势滑下，李常茹冷着眸子，揪住后面的一角，凌厉的扫向屋内众人，“这是怎么回事！？拿到的时候没有检查吗？”

有胆大的姑姑偷偷瞥了一眼，慌忙跪地：“县主恕罪，出宫时奴婢们曾反复检查过，实在不知怎么会突然划了口子。”

“那这衣服，除了你们可还有人碰过？”李常茹眯了眯眼，想到了一个人。

那姑姑摇了摇头，却听边上的年纪稍小的喏喏的出了声。“回县主，刚刚进府时在回廊遇见了一个人，她说自己是您的二姐。”

“都这么晚了，她在那干什么？”

“她说看到有人过去，奴婢们不敢多问。”

“蓉儿，拿我的针线来。”李常茹旋身坐下，却并未叫她们平身，一干人等皆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大婚当日婚服破了，那可是不吉的兆头，若是在寻常人家，恐怕这婚是结不成了，但李常茹是皇上赐婚，所以半个不字也不能说，有气自然要撒在她们身上，那些姑姑想到此处，又是一个寒颤，一个个都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她，若是今日之事让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知道，她们的小命也甭想要了。

她们这边一个个都担心自己的小命，李常茹却早已动起手来，灵动的指尖翻飞了几个回转，衣服上的破口就已经不见了踪影，替代的是盘桓着祥纹的两只凤，栩栩如生，半分都看不出是修补过的。知道李未央碰过这件衣服，李常茹特意寻了大夫来检查了好几遍才放下心，差红绫送去将军府。她只得又拿起针线在自己的婚服上绣了两只凰样，完成之时天已大亮，几个姑姑都跪了几个时辰，双腿麻木却不敢出声，直到李常茹掐断了丝线，她们才算松了口气。

李常茹打了个哈欠稍稍散了困意，给旁边服侍的蓉儿递了个眼神，蓉儿会意的点点头，走到昏昏欲睡的姑姑面前，冷声呵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服侍县主更衣，误了吉时小心你们的小命。”

“蓉儿，算了，也怪不得她们，我这个二姐也真是的，平时就算了，今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要胡闹。”

“那个李未央真不识时务，亏得小姐平日对她那么好，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告诉大夫人？”

“不必了，二姐自小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很正常，若是大伯母知道了，少不了要责罚，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二姐，我实在不忍。”

“小姐，您也太善良了，要奴婢说，就该让大夫人责罚她才好。”

“蓉儿！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是，小姐。”

两人的一唱一和到此算是落下了帷幕，那些姑姑小心伺候着她，心里却是暗暗记下了一个名字，‘李未央。’

而此时的李未央浑然不知，她今日的冒险会为自己以后带来多大的麻烦。

凤冠霞帔加身，一个倾国佳人顿时出现在镜中，钿贴在额前，发顺滑如绸的自两侧挽在后由凤冠所束，红色珠玉垂在两侧发尾，红唇鲜艳似血，惑而不媚，眉峰微微上挑，透着几分庄严，未曾着粉，白皙的皮肤如玉如霜，红晕微微上了两颊。

李常茹愣愣的看着镜中的人儿，眼中闪烁着不明的莹光，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貌若无盐，从小到大的自卑，甚至一直到今生，也还是带着些许的，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竟也是这般美的。

李常茹的美不似李长乐的艳绝无双，她的美，内敛却致命，仿若一朵有毒的罂粟，不沾则已，一旦沾染，再想摆脱便如抽筋拨皮，痛而难上加难。

大喜的婚服加身，李常茹收了情绪，今日，她要做一个完整的新娘，一个完全属于叱云南的新娘，她闭上眼，掩去一世的纠缠，睁眼时，已装载满今生的锦绣，一步一步，不似待嫁的闺阁小姐，却似国母一般威严端庄，让人不敢直视。一路走过，遇见的奴仆都停下手中的活，被她的气势所惊垂下头去，静静等待她走过，她的身后都是宫中礼部的姑姑，一个一个恭敬的拖着她的裙摆，蓉儿和红绫随侍两边，搀扶着她入内。

叱云柔和李萧然端坐在上方，温氏和常喜坐在一侧，老夫人则领着周氏坐在左侧，不同于李萧然和叱云柔的惊讶，老夫人喜极而泣的看着她，温氏则一副自己的女儿本该如此的面容，接受她最后的盈盈下拜，拜过之后，蓉儿和红绫将她搀起，老夫人嘱咐了几句，叱云柔则是起身上前给了她一只青玉镯，说是叱云家祖传的，李常茹自然也不会怀疑，她曾经确实在李长乐那见过，虽然觉得好看，却也并不在意。

她微微伏了身“多谢大伯母。”

若说在昨天之前，叱云柔很不满意李常茹这个侄儿媳，但昨日她的主动示好加上叱云南的请求，今日又看她不输于李长乐的气势，只觉得她曾经是故意隐藏，不过，却配她叱云家当家主母的气势，心中稍稍满意，也不多做为难，亲切的道：“你这孩子，以后可要改口叫姑母了。”

李常茹又是微微福身“常茹多谢姑母。”

其实按礼说，李常茹现在是不必向李家任何人行礼的，她这个县主虽然是为了压制叱云家封来的，但面子上就是代表皇上，比起叱云柔她们没有品级的妇人，她不知要高了多少，“姑母，常茹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姑母。”

一伸手，蓉儿会意的从身后小厮手中拿出画卷交给她，李常茹笑的无害，叱云柔也没有多想就要将画卷交给春茗，却被李常茹拦下。

“姑母不打开看看吗？”她可是很期待，叱云柔看见这幅画像时的样子。

果然，叱云柔展开，笑容顿时僵住，面色不虞，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开口问道：“这是？”

“这是..常茹特意托将军寻来的，北凉公主的画像。”

李常茹没有错过叱云柔那一刻的瞳孔收缩，笑容更甚，叱云柔也笑，将画递给了春茗，嘱咐道：“春茗，把画收好，这可是大礼，不能有半分差池。”

她们之间的小九九边上的人自然看不懂，却见有小厮进来禀告“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叱云柔拍了拍她的手臂“去吧，南儿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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