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临中山城朱雀大街,入夜后灯笼高挂,艳帜高张,红袖招摇,游人如织。
香木的五层高楼,四角挂着精致的灯笼,精致的重檐飞阁,挂着红色轻纱风中招摇,远远望见,让人不免生出绮思,当不愧香魂的名号,正是中山鼎鼎大名的红楼香魂楼。
也不知是因为陈王的名头好用,还是她手中的银子足够诱人,秦漫被客客气气的请进了顶楼的雅室,顺利的到了香魂楼的招牌。
柳眉樱唇,雪肤花貌,微挑的桃花眼却并未给人轻佻的感觉,一袭红衣艳而不妖,满头金饰却贵雅不俗,正是莲步轻移,翩翩而来的沉鱼姑娘。
沉鱼:“沉鱼见过这位公子。”虽然秦漫打扮的像个小少年,沉鱼却并未因此怠慢,依礼盈盈下拜,姿态秀美婀娜。
秦漫:“姑娘客气,”秦漫甩开手中的折扇轻摇,扇面上桃花芳菲,如霞似锦,“在下听闻沉鱼姑娘琴艺无双,特慕名而来,还请姑娘为在下弹奏一曲。”
沉鱼:沉鱼敛袖伏了伏身,在琴前落座,这才嫣然浅笑凝眸望过来,“不知公子想听什么琴曲?”
秦漫:秦漫将折扇一收,在桌上一敲,“就弹…一首你自己喜欢的就是。”
沉鱼眼梢一挑微动,又是一笑开颜,娇声应诺。
她稍加思索,玉手轻按,纤指轻勾,琴声缓缓而升,清越灵动。
烟波浩渺,云水苍苍,浪翻云卷,风色无边,正是《潇湘云水》
琴声悦耳,秦漫一双眼睛却似一眨不眨的凝在沉鱼的面上,似并未在欣赏琴曲。
沉鱼:一曲弹罢,沉鱼收了手,对秦漫一笑,“公子以为沉鱼此曲如何?”
秦漫:秦漫看着眼前浅笑婉转的红衣美人,将扇往桌上一拍,爽朗的一笑,“哈哈,好曲!人美,曲也美!今日不虚此行!”
曲终兴亡离合、山河破碎之叹,岂是出于青楼女子之手,非是青楼女子无此心念,而是青楼女子,无此胸襟眼界也。
这沉鱼根本不是青楼女,恐怕是哪国的密探高层,其身份地位不会低于拢月。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不管她是否真是于晨,用了这个身份,必有所图。
莫不是姜太公钓鱼吧?
秦漫:“姑娘此曲甚妙,在下敬姑娘一杯,还请姑娘莫要推辞。”秦漫亲自抬手斟了两杯酒,推了一杯给她。
沉鱼:沉鱼踩着细步走过来,伸出纤纤秀指,捻起银杯秀眉微颦,轻叹道:“该是沉鱼敬齐公子才是,沉鱼许久未曾如此淋漓的弹过曲了,若非公子沉鱼大抵已经忘了,原来比起《良宵引》更喜欢《潇湘云水》。”
走近了看,这位声名鹊起的拢月楼少东家,虽然受风霜显得粗糙了些,五官俊美却不逊于她往日所见的王孙公子,只是看上去根本不懂音律,连曲名都说不出,却慕的什么名?
她心下猜疑,面上仍不动声色巧笑嫣然。
秦漫似在她盈盈的眉眼间一迷,与她碰了一杯,在如花笑靥中将杯酒饮尽。
她越来越喜欢她了。
秦漫:明明怀疑这是个草包,居然还能如此敬业,“沉鱼姑娘认识我?”
沉鱼:“拢月楼齐公子的珍珑棋局,乃是近来少有的雅事盛会,楼中的姑娘们已多痴迷叹惋,沉鱼虽未见过公子,却早心生仰慕。”沉鱼笑言着,妙目轻轻流转,斟上酒,捧在秦漫面前,“齐公子请。”
她微笑又甜又软,明明不过奉承的,却说得心意诚恳,似当真倾慕一般。
秦漫:“当真?”秦漫不拿杯,伸手捉着沉鱼的玉手一倾,就着手饮下一杯,勾唇一笑,“沉鱼姑娘果然不负盛名,人长得美,曲也弹得好。”
嗯,武功也还不错,秦漫捏着沉鱼的掌心。
沉鱼:“公子喜欢这首曲吗?不如让沉鱼为公子再弹一曲吧。”沉鱼娇媚的一笑,轻轻的抽出手来。
秦漫:“不用,”秦漫轻笑,“比起琴曲,在下对姑娘更感兴趣。”
沉鱼:“公子,”沉鱼织锦的红袖半掩花颜,“您这样,沉鱼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漫眼眸一挑,喟叹了一声,在沉鱼反应前,突然伸手拔出了她头上的金簪。
铛——的一声,敲在银盘上。
沉鱼长发委地,手停在鬓边,却一动不敢动。
就方才瞬间,一种武林高手的强横气势突然向她迫来,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心里一惊,顿时感到自己不是对手,不由紧张。
沉鱼:“公子?”沉鱼软的娇躯,眸光微闪,软软的求。
是凑巧,还是敌人?
却见对面的人,捏着金簪以轻缓而古怪的韵律敲击银盘,幽然的开口:
沉鱼:“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沉鱼:“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声音沉郁而低回,一咏三叹,绕梁三匝,犹然未息。
沉鱼:“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沉鱼心下突突的跳动,总觉得随着那音律,叹进了心底,不由得回忆起那些旧日的丧乱离别,兵荒马乱,茫茫烟尘,生死无常。
她在宁千易面前发下誓言,要助他结束这乱世,要守一方平安。
秦漫金簪在银盘边轻轻一滑,抬起头来望了沉鱼一眼。
那目光,似怜似叹,似包含万千忧怀,似有千言万语,让沉鱼不知如何娇/躯轻颤。
秦漫:“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秦漫将手中的金簪随意的丢在桌上,撑着桌站起来,突然对沉鱼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微笑,广袖飘摇翩然而去,“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好姑娘…果然是好姑娘……”
沉鱼无心桌上摆的三根金条,望着已空荡荡的门,按着心口,若有所失,脑中不知为何总回响着那句伴着击节声的“悠悠苍天”的洛生咏。。
一刻钟后,沉鱼恢复了神思,顿觉冷汗淋漓,心悸不已,跌坐下来,
精通音律的武林高手,那个听闻未及弱冠的拢月楼少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是听出什么了吗?
——
秦漫:“皇兄,见信如唔。山河志一书,妹当细查线索,寻得此书。近日北临太子卖官一案将发,黎王或重归朝廷,争储之事起,北临虽现乱像,犹有人才济济,望皇兄明察斟酌。近来公主府中,荼蘼花开,不得与皇兄同赏,惜已。时将入夏,望皇兄注意身体。妹,容乐。”
随信而来的金丝乌木细簪,寥寥几刀雕出古拙的云头纹,被容齐仔细珍重的收好。
他展平纸笺,全信不过百余字,却反复看得仔细。
北临此次之乱,乃是母后数年的布置,事情似乎顺利的进行着,容齐心底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细查山河志线索、人才济济…
容齐:“她近来可见了什么人?”容齐蹙眉问道。
“北临的纸鸢查找山河志时,寻到了一个叫沉鱼的青楼女子,是当年秦永之案的遗孤。”影卫回答,“公主亲往查验,去了...好几次。”
容齐:“秦永……”容齐低喃。
秦家当年之事,她恨他吗?
容齐:“山河志…”容齐心中勾勒,“你命人再次查证沉鱼的身份,宸国或者尉国,不外就是那几家著姓或者皇家。”
“是。”
想也无益,他轻叹一口气,“神医之事可有线索?”
“及神医已没——”
容齐心下一紧。
“不过,查到神医尚有一关门弟子。”
容齐:“务必不惜代价寻到此人!”容齐沉声下令。
“是。”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陛下正在休息——”守在外间的内侍扬声高呼。
“好大的胆子——”苻鸢已带着宫人声势浩大的进来。
容齐神思一顿,侧头侧头示意影卫立即离开,离座整衣,于堂中静候。
容齐:“参见母后。”容齐广袖轻舒,长揖下拜。
“起来吧。”苻鸢垂眸看了容齐一眼,微抬了抬手,“陛下为何让这奴才百般阻挠哀家进门?陛下若是管不好奴才,哀家倒可以替陛下管一管。”
“母后息怒。”容齐声音低弱的解释道,“是朕旧疾发作,需要休息,才命小荀子在外守候,他也是忠君之事,还望母后见谅。”
“连哀家也要被拦着?”苻鸢冷漠又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已过去两月有余,北临之事为何毫无进展?”
“近日纸鸢——”
“哀家告诉过你,要成大事者,当能舍及舍,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苻鸢不等他说完,即开口道。
容齐薄唇一抿,恭顺的应道,“谢母后教诲。”
苻鸢厉声道,“陛下,不要忘了承诺哀家的事!”
容齐气息一滞,以袖掩唇,低低的咳嗽起来。
苻鸢轻轻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咳嗽声中继续道,“行事不要畏首畏尾,当下一记猛药。”
说完便也不再看容齐,带着宫人扬扬赫赫的转身离去。
容齐:“咳咳咳——”容齐从衣襟中掏出锦帕掩住口唇,咳得弯下腰,许久才喘过气来。
开始咳的是半真半假,然而之后却当真牵连了肺腑,带出满口血腥。
半晌平息了咳嗽,容齐垂头看着帕上刺目的血迹。
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当真看到那一抹血,他心底还是一空。
只觉虚风飘过,心一寸寸的灰下去。
挥退了宫人,容齐重在桌前坐下来,指尖留恋拂过那些墨色的字迹,身体的痛苦渐渐消退,终于重新找回了前行的力量。
容齐:“皇妹亲启。为兄身体安康,吾妹无需为兄担忧。北临朝中之事,兄已知晓。至于山河志一书,一切以妹安危为首要,勿操之过急,万不可以身犯险。入暑之后,北临疾风骤雨不歇,皇妹亦当注意身体,切勿贪凉。”他笔下一顿,方继续道,“相别日久,为兄亦甚是想念。长乐宫中荼蘼繁花似雪,兄常往视之,对花思人,唯盼吾妹一切安好。兄,容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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