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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将棋营和玉真坊那三百死士对上,惊动的又何止仇子梁,想必,现在最着急的人不是惊怒于程兮瞒天过海培养死士的仇子梁,不是担心被仇子梁怀疑猜忌的齐焱,更不是那位两袖清风隐居世外的珖王殿下,而是怀有野心暗中挑动齐焱和仇子梁关系的程尚宫了。
所以,她才会任由程若鱼到长明宫面前挑衅君上。
事实也和花卿推断的一样,程兮本想着借郑妩刺杀仇子梁,让她在审讯时供出齐焱指使,这样齐焱和仇子梁两相争斗,最后得利的自然是作壁上观的她们。
可谁知,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蔡氏酒肆被查,蔡婶被将棋营严修抓走了。
而后更是一步错,步步错。
将棋营,仇烟织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清贵无双,相反,刚刚受完鞭笞的她冷汗和血渍交织,无比狼狈。
“废物!”仇子梁大为光火,看到跪在殿内的义女和她的左士,来回走了一趟,一脚踹向严修心窝,“本座认命你为将棋营的掌棋人,你却眼睁睁的看着程兮养了三百死士!”
“玉真坊,堂而皇之地开在长安街,与将棋营不过百米,下一次,她们是不是要把人养在将棋营你们才能发现?”
“义父息怒。”仇烟织自治理亏,那三百死士和闹市中的玉真坊就是她失职的铁证
“本公如何息怒”仇子梁反问道。
“此次与玉真坊短兵相接,烟织已经摸清她们的剑阵。”仇烟织为自己辩解,“严修也派人追捕,她们人多,一时无法安顿,若是已经找到了安身之所,那必然是背后的主子出了力。”
“义父您不想知道是谁训练了这三百多人吗?”
“齐焱。”仇子梁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挽弓搭箭时气势凌人的少年,“果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子。”
“的确,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齐焱。”仇烟织沉稳冷静的剖析,“蔡氏酒肆售卖掺水的假酒,却日进斗金,陛下爱好夜猎,却从不讲究排场,宫中账册上却又一大笔支出是用于购买美酒。”
“严修刚刚抓了蔡氏酒肆的当家蔡婶,玉真坊在当天夜里派了死士来灭口。”
“由此,陛下私库的银子流向了蔡氏酒肆,又从蔡氏酒肆流向了玉真坊。玉真坊背后的主人就是齐焱。”
“他果真——”仇子梁一脸愤恨。
“但是,此案有个最大的疑点,郑妩是否是玉真坊之人,是谁派她来行刺义父?目的又是什么?”目前齐焱势弱,仇烟织想扶植齐焱对付仇子梁,如此就不能让仇子梁怀疑上齐焱,所以仇烟织只能在仇子梁面前替齐焱撇清嫌疑。
为何只派一个武功末流的郑妩来行刺武功深不可测的仇子梁?由郑妩牵扯出玉真坊,却转眼暴露了齐焱培养的死士,让仇子梁盯死了齐焱,这才是郑妩这颗棋子的真正作用。
“幕后之人想让义父您和齐焱相杀,而后他渔翁得利。”
“那也不能说明,那三百人不是齐焱的暗手。第三人或许是想借郑妩让本公发现这三百人,然后,本公就会越发忌惮齐焱。”楚国公皮笑肉不笑,目光阴狠。
“那三百人是谁的人,义父只看谁会保她们,以及,她们会救谁。”
仇烟织不愧是第一智囊,一语道破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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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仇子梁和仇烟织守株待兔时,程兮到长明宫求见齐焱。
花卿也在百花园里等齐宸的动作。
齐焱看着程兮,眼底轻蔑,“程尚宫是说,你之所以瞒着朕养私兵,是因为先帝?”
程兮面色不变,解释道,“是。臣曾在先帝病榻前侍疾,先帝临终前叮嘱,若陛下是明君,励精图治,那么紫衣局就会为陛下所用,若……”
“若朕不是你心中明君,那紫衣局便会与朕为敌?”齐焱气笑了,“好!程兮,你果然好的很!”
他起身,走出长明宫。
程兮一瞬间被齐焱的凛然气势所摄,瘫倒在地,她这步棋走错了吗……
不会的,齐焱现在独木难支,没有理由拒绝紫衣局的效忠。
程兮强自镇静,她还有办法,对,去找齐宸,他一定有办法的。
一瞬间,程兮做了一个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百花园,日暮里,斜阳共花香满襟,花卿沐浴在丰裕的草木灵息中,听着谍影暗探传来的消息。
“花主,程兮出长明宫,到了一处破庙。”
“我们的人还在跟吗?”花卿询问道。
“发现仇烟织的人后,我们就暗中撤了。”因为之前花卿吩咐过,打草可以,前提是不能惊蛇,所以确认严修跟着程兮后,她们便第一时间撤退了。
“很好。回去休整。”花卿很期待齐宸出招。
只是没想到,这程若鱼也太好利用了,去那个道观收服月娘等人就算了,还去齐焱面前为他们求情顺便求个官位。
这程若鱼脑子一根筋儿,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仇子梁很难不认为她是齐焱的人,而齐宸和程兮就可以利用这个表面上是齐焱的人做他们想做的事。
真是小看了这枚棋子,除了美人计,还有这让人作呕的“阳谋”。
齐焱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表演吧,应该知道。
花卿有点担心却又不是那么担心,轻捻着剑穗上的同心结,一时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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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仇子梁对齐焱又恢复了好义父的慈祥,严修跟踪程兮,看见一个一身黑,戴面具的人。
将棋营右相。
二人谈了什么,他并未听清,但他能确定那人便是右相。
严修觉得,自己这次怕是抓到了一只大鱼,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被程兮发现。
程兮发现他后,狠了心要杀他灭口,好在他随身带了将棋营兵卒的信号弹,支撑到赶来汇合的卒子到来,他第一时间回将棋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烟织。
右相在将棋营地位超然,可以说是仇子梁最信任的人,若是能借此机会,将他一举击溃,也是极好的,当然,能在将棋营深居高位,要扳倒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烟织思索一瞬,还是决定第一时间告诉仇子梁,也只有第一时间前去,才更合理,看到严修身上的剑伤和那些看到程兮和严修厮杀的卒子口供,也能判断他所言非虚。
仇子梁谨慎多疑,果然怀疑严修诬告,但到底还是对右相有了怀疑。
是了,程兮在将棋营的眼皮子底下培养死士,能帮她遮掩隐瞒的除了在将棋营身居高位的右相,还有谁能做到呢
而且,宫里的探子也传来消息,程若鱼被齐焱赶出,齐焱甚至说“程兮偷朕的私库,养了三百与朕为敌的死士,朕还要不计前嫌,接手她们未来的一兵一械,一针一线?程若鱼,你没脑子,朕有!”
是了,齐焱啊,他就是这般骄傲自负,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足为惧
真正可怕是,是隐在暗处,等着他和齐焱两败俱伤的第三人。
【生死棋局卷 第二弈·弥纱】
郑妩一案,以郑妩切腹自尽终结。
从将棋营的牢房里回宫的路上,花卿发现齐焱的兴致并不高。
“陛下不开心?”自从齐焱喜欢和她贴贴抱抱后,花卿在他面前便少了几分顾忌,像这样猜不到他心事,便直接问了出来。
“郑妩……”齐焱有些低落,“当年,郑家灭门,是我做的。”
“卿儿,我满身罪孽,她临死前却寄希望于我。”
“我本以为,她报仇心切,便被程兮当了离间我和仇子梁的棋子。”
齐焱有些失控,这些话,他竟然就在宫道上说了出来。
花卿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陛下,你不可能救所有人。”
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热,齐焱缓缓回握。
“陛下,”千牛卫中郎将韩岳的到来终止了齐焱的感伤,“卢从节度使陈胤台病逝,其下藩臣杨、史二人叛乱,宁和郡主逃往镇吴。”
齐焱和花卿对视一眼,确定此事是意料之外的变故,“宁和郡主丧夫,却到了镇吴地界。她想做什么?又或者,镇吴想做什么?”
“镇吴节度使,刘珷据八万精兵。此番怕是来者不善。”都是聪明人,就连韩定也猜到了镇吴之后会以护送宁和郡主回长安的名义,试探齐焱和仇子梁。
“八万精兵,他也得能带来。”将棋营,仇子梁他们也在讨论镇吴此番来意。
仇子梁的观点和齐焱一致,镇吴来人,若无那八万精兵,是鱼是龙,都只能盘着。
等了三天,齐焱终于收到了镇吴正式的上疏,花卿也看了那份文书,轻声道,“弥纱郡主救下宁和姑姑,并一路护送宁和郡主回长安,刘珷派了刘弥纱来,怕是剑指后位。”
“虽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图谋,却不得不防。”
“哦?”齐焱看她一本正经地思索,“那花卿说,该如何防?”
“镇吴还是忠于陛下的,只不过是想做皇亲国戚,更上一层罢了。这八万精兵里,可是有三万铁骑,在下可是眼馋的很。”花卿掌控的定州在东沿海地带,滁州和涿州一个在中原南,一个在定州以南,虽水运发达,人口繁荣,也训了三万铁骑,可到底比不上在镇吴草原上抗击匈奴实战出来的精兵。
“要想刘弥纱为我们所用,陛下可以先娶了她。”花卿沉思了一会儿,给他出主意。
齐焱听不出她话里真意,心情莫名烦躁,却还是强自冷静下来思考,“仇子梁不会任由镇吴倒向我们这边。”
“所以,他一定会破坏陛下与镇吴的联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花卿最后总结。
齐焱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他眼神里有太多东西,花卿与他对视,看不分明。
两人的距离本就并坐在案前,齐焱贴近她,轻挑起她淡青色的腰带,“刘弥纱有八万精兵,你便要朕娶她。”
花卿忙阻止他手上的动作,“只是要陛下表露娶她的意愿。并非真娶。”
“定州七万,滁州十万,涿州十二万。卿卿有二十九万精兵。朕该如何让卿卿为朕所用?”
他说完,便低下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生死棋局卷 第二弈 · 弥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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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焱给花卿的感觉一直很清冷,像孤高的月,秋夜的霜,他的吻却是炙热的。
几息后,花卿红着脸推拒,齐焱抱她入怀,“花卿,不管你要什么,朕以身相许,你不许拒绝。”
她忍不住失笑,哪有这样霸道的告白,只能说不愧是齐焱了。
意识到这人越抱越紧,恨不能两相合一,花卿安抚道,“如此,臣只能谨遵圣意了。”
“只是这样?”齐焱却好像不太满意,觉得她太过敷衍。
“刘弥纱一路护送宁和郡主,陛下打算派谁去迎接镇吴藩臣?”花卿不想在此时纠结两人情感走向,岔开话题。
齐焱一番试探,得到一句“谨遵圣意”也懂得知足,见花卿不愿更进一步,便见好就收。
“自然会有人来求朕。”先前郑妩一案,牵扯出玉真坊三百人还没安顿好,仇子梁守株待兔到如今镇吴来人搅局,也快没有耐心了。
如今程兮和齐宸那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浑水摸鱼转暗为明的机会。
如今就看珖王叔如何动作了。
第二日,珖王自请前往驿站看望宁和郡主,他背着看诊的药箱,神色动容,说辞恳切,“已经许久未见到宁和阿姊了,当年为了帮先帝稳固局面,阿姊自请远嫁,宸此心愧怍。”
齐焱情绪也很到位,起身把要躬身行礼的齐宸扶起,“珖王叔言重了,最应当自惭的是朕才是。到时皇叔见到宁和姑姑,代朕向她问好。”
“朕让花卿与你同去,”齐焱转身吩咐道,“花卿务必护送珖王和宁和郡主平安归来。”
“臣遵旨。”
齐宸目的未达成,还多了一个监视的花卿,面上一派和煦,心里却在计划着如何利用花卿把玉娘她们摘出去。
时间不多了,在仇子梁失去耐心后,等待玉娘她们的必会是仇烟织和右卫的奉命绞杀。
三年的心血不能毁在这一步。
花卿早知陪齐宸上路后不会寂寞,一会儿是山匪,一会儿是刺客截杀,这些人无非是想试探她的武功,而后给那三百死士出场的机会,最后打一打未分裂之前的紫衣局的感情牌混入她的队伍。
想法很不错,不过——
花卿的剑法不说天下第一,也是世间无双,来搅局的卒子们都被她给击退了。
直到夜里客栈起火后,紫苑和玉娘她们借着救火灭火的机会来到了她和齐宸面前。
花卿的脸色有些冷,纵火毁坏他人财物,伤及他人性命的行为实在恶劣,“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起火了?”
她身侧的剑侍顺意盘问客栈的小二,马夫,掌柜,花卿也信步走到最开始起火的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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