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头皮发麻,一把捏紧了手中的招魂幡。
她手上不知是何时多出的红缎,像是当日拜堂时那样的血红,她再低头看自己,已然又是那日的红裙——
裙角逶迤垂地,上头绣着细密的花纹,忽明忽暗地反出光。
冰冷的吐息就在她颈侧,这一次远比寻常要重的多。
锦瑟猜测自己怕是惹恼了他,想要晃动手中招魂幡,却又半点动不得,只恍惚觉得身子一轻,像是有无数小鬼将她托了起来,把她往雾气中送。
上一次,她只入了中堂,在这神像前拜过堂、成了亲。
这一次,却好像有什么线拉着她,扯着她,将她从堂后的侧门处拉进去——
那里张着一张暗红的床榻,帷幕垂下来,又被只看不见的手掀开了。
锦瑟被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已然被放置在了床上,她衣襟松开了,有什么气息从上头的衣领处一路往下,让她猛地打了个机灵,被冷到的皮肤上冒出了细小的疙瘩。
那动作中满含爱怜,甚至让锦瑟恍惚了片刻,那种感觉好熟悉……
她一滴一滴往下落着泪,模样甚至是有些凄惨的。
在这帐子之中,风渐渐荡起来,逐渐凝成了一个深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环抱着她,低声说:“怕?”
“……”时沐的反应如此激烈,锦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僵直着身子,只能被抱在对方怀里,像被摆上了刀板的鱼肉,只剩下个任人宰割的命运。
黑影摩挲着她湿濡濡的眼角,不紧不慢,声音里却含了怒意,“怕还写?”
锦瑟忽然眨了眨眼。
这声音有点耳熟,只是这会儿传进来时格外虚无缥缈,她无法确定。
可这声音——
她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说不清是因为欢喜还是因为时沐的害怕。
她咽了口唾沫,一手掐着另一只手,勉强让这身体镇定了下来,终于抬起了头——
拉动了手上的红绸。
红绸那一端绑着的果然是牌位,他这一拉,床前血红的帷帐都飒飒飘起来,房中忽的响起了声音,像是万千厉鬼嚎哭——
那声音汇成河,凄厉幽怨,长长地扯着调子。
从翻飞的帐子的缝隙里,锦瑟终于瞥见了那乌木镶金的牌位上写的究竟是什么,那是与她结下婚约的恶鬼的名字。
落氏二子,名黎,字淮瑾。
……名黎,字淮瑾!
这几个字在锦瑟心上转了又转,又是想哭又是难过,心神却骤然一松。
她方才的那些害怕畏惧消了大半,哽咽半晌,眼泪又滴出来了。
是阿黎,
阿黎来找她了,
尽管她记不清过往重重,可她还是被这个熟悉的名姓撩拨了心弦。
黑影只当锦瑟是怕自己,为此愈发眉头紧蹙,捏住她的下巴。
“回答我。”
他沉沉说,却忽然感觉到怀中一热,属于生人的温热气息霎时间撞了满怀——
方才还哭的不能自已的生人这会儿缩在他怀中,分明吓得直哆嗦,却还要抱着他,轻声喊:“夫君……”
“……”
只这一声,神鬼都为之动摇。
黑影一动不动,颜色愈发深浓。
女子仰起头来,又叫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甜而滑,里头含了数不尽说不清的甜言蜜意,像勾人的小妖精。
厉鬼的嚎哭戛然而止,黑影顿了顿,凝视着小生人。
锦瑟伸出手,努力地想去拥抱一下他。
无奈这具身体当真是不争气,还没等抱上落黎,自己又被吓哭了。
黑影停下来,重新去亲吻她眼角,沉沉道:“不要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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