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神仙,一个活了两万多年还只是个仙娥级别的小仙君,整日懒散惯了,不是在醉酒就是在醉酒的路上,昨夜,我的亲亲阿爹仙去了,于是我女承爹位,成了新的月神。
两万多年前仙魔大战后天界神仙死的死伤的伤,各个岗位缺口巨大,就连当时的天君也战死,继任天君大手一挥,存活下来的诸神仙各个被迫身兼数职,譬如我爹,就身兼月老和月宫保洁员两个职位。
两万多年过去,彼时才几百岁的我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可惜在修炼上堪称毫无天分,仰仗天生仙骨,终于在我爹的悉心栽培下稳住了元丹,坐稳了小仙,总算不至于莫名其妙跌落境界被逐出天界。
得亏我爹的公差是个闲官,月宫清冷,几百年想起一回便用术法横扫一遍,龙卷风过境,什么灰尘也全无了,至于月老的工作就更简单了,我爹的红线几万年没用过人界还不是一样好好的?不过我可比我爹心肠好多了,我在人界的黄泉附近种了一颗姻缘树,若真是有心人寻到了此处,我就大发慈悲许他一个姻缘美满。
我爹昨夜仙去,今日一早麋兽就寻到了我的府邸,他向来是不服我的,如今月老的红梭簪在了我的头上,他不服也不行了。
作为阿爹唯一的女儿,我今早特地沐浴更衣,准备去月宫搬了我爹的仙身去无妄海安葬。
作为神仙呢,对待生死都是很平淡的,我爹更是从小教育我不要执着这点,生死皆有命数,于是他早早就在无妄海寻了个风水极佳的地方,嘱咐我好几百遍一定要亲自将他的仙身放进去。
神仙也分等级,从上至下依次分为天尊、上神、神君、大罗金仙、上仙、仙君,我爹从前是个神君,就是天界吊车尾的那一批神,而我更没出息,修炼了两万年才是仙君,真是有辱家门。我爹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磨了天君两百年,后者终于同意将月老和月宫保洁员的上岗标准降低到了仙君级别,真是颗拳拳老父亲的心,我都要感动哭了嘤嘤嘤。
天界不禁止神仙恋爱,更离谱的是不禁止神仙断袖,毕竟神仙之间的灵修能叫做那啥么,压根和性别无关好吧,而且更奇葩的是,有的神仙根本没有性别,时雄时雌,既雄又雌,真是震碎我的三观,不过这都是上古时候神仙的物种分类了,如今的三界物种已经固定化,这种奇葩的生物已经万万年没有出现过了。当时在天界的藏书楼里看到这本书时,我不禁问我那胡子花白的老爹,“爹啊,你到底是我娘还是我爹?还是既是娘又是爹?”
我爹忍不住给我脑门上来了一下,“我当然是你爹!”复尔又做垂泪状,“可怜你娘是植物科,和你爹这个银狐血统有些不匹配,竟然生出你这么个木头脑袋,仙根奇葩的奇特物种来,爹真是操碎了心呐!”
可是天生仙骨并不常见,在我两万年的神仙生涯里也就只见过自己这一例,而且自我有意识以来就已是人身,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变回本体,于是更加理所当然的也不知道我本体是个什么玩意,真是不配为仙!
麋兽是月神的坐骑,此兽据说有上古血脉,只是长相十分奇葩。头生鹿角,四角似马蹄,浑身有彩色斑点,脑门上还有一圈光晕,据我那老爹所说,这些光晕代表麋兽的年岁,一圈一万岁。它从前对我是鹿眼看人低,从来都是拿鼻子瞧我,如今月老红梭别在我脑门上,它也只好低头。我俯身打算仔细数它脑门上的光圈,谁知这怪兽突然眦目,随后光圈就不见了,浑身毛发泛红,感情这玩意儿还可以隐藏,毛发还能随怪兽心情变化,我爹咋没说过这个。
我跨步想要坐上去,这斯竟然尥蹶子,你属驴的吗大哥?罢了罢了,本仙君不跟一只未化身的兽类计较,抬步走入了月宫。
月老府原本应该在天界中心地带天宫附近,可是因为月老还兼职清扫月宫,我爹就申请在月宫附近建了一座月老分府,正是我住的府邸,月宫偏僻,没什么景色,因着我有一半植物科血统,又耗费了不少灵力,终于在我的月老府月宫分府里种了一片梨花树,专门供我采梨花酿那梨花酒,本仙君没什么别的爱好,独爱喝点小酒,此去无妄海就带了整整一个乾坤袋的梨花酒。
月宫清冷,前几日我爹就算出自己就在这几日仙去,已提前把月宫清理了一遍,此刻他的仙身静静地躺在桂树下方,那桂树经他用灵力滋养多年,已是永不凋零。桂花温黄细小,纷飞落下的样子煞是好看,就是味道太浓烈,我这种清隽淡雅之人实在是欣赏不来。我拖起他的仙身,自他白衣下方落下一个银白色的玉镯,不偏不倚环在了我的手上,手腕处传来一丝丝痛感,流出一滴灵血,灵器滴血认了主,这便是我爹留给我唯一的私物了。麋兽前腿半跪,低下头蹭我爹的颈窝,毛发变成桂花色,一副主仆情深的眷恋模样,我挥挥手,把阿爹的仙身收进另一只乾坤袋里,坐上麋兽的身子,指挥他往无妄海去。
无妄海是仙家墓地,自从天地开混沌以来,仙去的神仙只要有仙身留下的都会选择葬于此地,这里在北海以北,世界的尽头,而北海是鲛族世代居住的地方,天界人手不够,天君发下诏书,册封鲛族首领为北海仙君,自此鲛族虽为妖却位列仙班,其余三海的妖族纷纷跃跃欲试。
我暗自算了算,这个麋兽的赶路速度不太行,从天界月宫去无妄海,怎么也得走上三四日,老爹刚刚仙去我就喝的醉醺醺,着实不太好,可让我这样瞪着眼睛看着云雾赶路又着实无趣,我在麋兽背上翻来覆去不知如何是好,自袖中翻了姻缘镜出来,看看人界的故事聊作打发。
此时的人界一派祥和,帝都月老祠香火十分旺盛,亭中的姻缘树上挂满了红丝带,树下跪着一个信女闭眼祈福,我略施小计听她的心声,“愿信女觅得良缘……”
月老祠外冲进来一个少年郎,抡着长枪就往我的姻缘树上捅,“求来求去又有什么用!”
乖乖,这是你们的先人亲自从黄泉那颗姻缘树上折的枝条移栽过来的,就这么被你给捅没了!
月老祠里的姻缘树唰的一下拦腰倒下,系在上面的风铃哗哗作响,一瞬间枝叶变得枯黄,落叶簌簌落下,信女抹泪,信众们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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