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生气,想要惩罚这个闹事的少年郎,打开袖中的姻缘签一看,却瞧见这个少年郎光秃秃的一个人,方圆三寸之内压根就没有红线,命中注定要永世孤鸾,心中的气恼便转为怜悯,算了,让我这个月老来帮帮他。
我用头上的红色月老梭梭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红绳,一端系在少年郎身上,一端系在方才那个信女身上,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待我从无妄海出来时应该好事已成了吧……
我哈欠连天,关上姻缘镜合眼睡了过去,我爹死后麋兽的血契转到了我这里,他修为比我高,日后翻身做我的主人都没问题,他应该察觉到我睡着了,后半段路不知不觉平稳了许多。
路过北海,我只能叩门,没办法,北海太广阔,区区一个仙君级别的我实在是无力直接飞过去,一只貌美的男鲛羞怯地领了我进去,打听我的名号,我只好告诉他我是新继任的月老仙君,男鲛脸色更红了些,唯唯诺诺地想要我给他几根红线,我十分慷慨,当下就与了他,随后便是浩浩荡荡各种模样的怀春少鲛把我围的水泄不通,我简直摇摇欲坠。
“咳!”
人群外传来一声轻咳,围着我的鲛群终于松了些,我不禁大舒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
原来这个貌美的化形鲛人就是北海的鲛族太子,难怪长的这么好看,一双细长凤眼,瓜子脸小樱唇,连龙须刘海都不突兀了呢。
我向他道明来意,鲛太子当即把这群鲛人训斥了一番,又嘱咐我回程时在北海多留几日,鲛人群终于不在拦我了。
哼,回来的时候我肯定偷偷走,不然我堂堂月老说不定得被你们堵到猴年马月去了!
待我把老爹的仙身埋完已是两日后了,我大松了一口气,站在无妄海入口和老爹告别。
“老爹啊老爹,等几万年,女儿就来陪你了。”
神仙的生活着实无趣,我把那只装满梨花酒的乾坤袋挂在麋兽脖子上,歪着头往嘴里灌酒,还不忘提醒麋兽,“那群鲛人太烦了,咱们这次偷偷地走,咯……”
麋兽没听我的,不过还好,至少没尥蹶子,我就这样俯在麋兽身上进了北海。
“这是哪位仙君,怎生的如此好看……嗝……来陪本仙君喝一……”
梨花酒本不醉人,本仙君酒品一向很好,只是,谁在我的梨花酒里掺了秋露白!
我,天界的月老仙君,因为有人在本仙君的梨花酒里加了秋露白,本仙君被迫元神离体,入凡间历劫去了。
秋露白,滋补神魂的灵药,神君级别以上才可使用,而本月老只是个小小的仙君,神魂滋补太过,仙体无法容纳,要么立刻闭关修炼数万载,老老实实修炼突破境界,要么另辟蹊径消化这神力,比如说历劫……
“司命,月老也需要历劫?”
“别磨叽,本神君千里迢迢赶来北海,你怎么还不上路?”
噢,司命他四百年前已经晋升成了神君,本仙君是满天界境界最低的了,我忍不住扒着他的衣袖嚎啕大哭,嘤嘤嘤……
“咳咳,你消极怠工,乱绑红线,人界生育率一直在降低,我看天君最近心情有些不好……”
我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我懂了,记得帮我照顾好家里的梨树,若是日后有缘再见,定会记得司命神君的大恩,呜呜呜……记得把我的命格写好一点,最好一帆风顺,生在金窝银窝美人窝都行,呜呜呜……”
司命拽着我的手,脸上直抽抽,一脚把我踹下了轮回道。
“你这是谋害亲——友——”
我爹是个大奸臣,他害人无数,五十多了只有我和妹妹这一双儿女,据说我母亲生前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她当初一定不会想到,如今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竟落在了一个男子身上。
全京城都知道我是个不学无术整日纸醉金迷的纨绔,但是最近,我不纨绔了,因为我妹妹迷上了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子,柳含风,整天求哥哥我带他出门“偶遇”此人。
大理寺少卿的儿子有很多,柳含风是最小的一个,才十六岁,我妹妹就是看上他了,没办法,我秦凌就是这么个朴实无华的宠妹狂魔。
十四岁这年,阿爹给妹妹办了一场江春宴。
京城大户人家家中重视女儿的,会选择在女儿合适的年纪办宴会择婿,这场以选婿为目的的宴会名为江春宴。
我爹位高权重,京城里有品的官都来了个遍,不少王公贵族也来了,甚至皇子也来了几个,其中就有柳含风。
这位少年名动京城,是公认的京城第一美少年,妹妹在屏风后一见他便移不开眼,阿爹露出为难的神色,无他,这位柳含风名声不大好,日日都有姑娘在府门口守着,只为瞧一眼这位美少年,但凡他出现在京城街头,不出十步身上就已落满姑娘的手帕荷包等物,这样一个人间绝色芳心纵火犯,绝对不是妹妹这种身娇体弱足不出户文静闺秀的良配。
阿爹不许,妹妹就偷偷让丫鬟送糕点,阿爹无奈,只好找上我,让我去探探柳含风这小子的底。
阿爹说,这小子虽说出身低微,又是个庶子,若是个懂事重情的,妹妹许了他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多多陪些嫁妆,也能让妹妹日子好过些。
阿娘去世的早,阿爹忙于朝务,妹妹是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虽是个混不吝,但对妹妹却是极好的。
我俩是龙凤胎,长相颇为相似,我坐在茶楼喝闷酒,心里想着如何完成我爹布置的任务,不就是个柳含风么,小爷我人称京城小霸王,宜春楼散财童子,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柳含风?
第二日我匆匆下了学,支开尾随的小弟,连最爱掏的西郊兔子窝也含泪爽约,背着书箱守在柳含风下学回家的路上。
像我这种权贵子弟,当朝丞相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在皇家书院就读,而柳含风出身不太好,只能就读于东城的偏僻书院。
我嘴里叼了根年糕,背靠着墙,小厮东丰匆匆跑过来禀告,语气吞吞吐吐,面色有些不自然。我咽下年糕,抬手打断他,他伸出右手微微指了个方向。
我扔了竹签,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东丰快步走过去,却听见细微水声,好似有人在墙那边做什么奇怪的事……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女扮男装中气十足的小丫鬟拦路,“你不能过去!”
我一把推开她,小爷我偏要过去!
这是我十四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我觉得那个小丫鬟说的非常对,我真的不该过来的。
一个身材英伟的马尾辫少女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圈住看似羸弱的少年郎,面若桃花,唇舌难分,书册散落一地。少年郎背抵着墙,身形微微颤抖,衣衫不自然的滑落,罪过呀罪过,我怎生瞧见这不堪忍睹弱柳扶风的可怜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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