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呐，我宁愿抄书，真的！

于是我一本正经义无反顾地对山长说道，“山长，我觉得抄书更能让学生反省并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学生实在不该让柳同学看见的，不如抄书吧！”

山长和教习夫子面色铁青，我试探着开口，“八百遍弟子规？”

三人一声不吭，柳含风笑道，“秦少爷说着要抄书，不知最后秦少爷能自己抄几遍？”

我眼神闪躲，狡辩道，“自……自然都是本公子亲自抄的！”

嗯，本公子亲自监督东丰抄的！

山长喝了口茶，语重心长道，“就按柳同学说的，罚你送柳同学上下学一个月，日后也能明白同窗之谊四个字的含义。”

天老爷！本少爷宁愿抄书！亲自抄的那种！

我欲哭无泪，手中的笔拿起又放下，眼前这个未来妹夫我真是哪儿哪儿都看不惯！

下了学林秉芝过来找我，我无奈同他说这段时日家中有事，不能和他一起玩耍了，林秉芝瞪着眼看我，我神色哀伤，他抚着心口冲我悲凉地道了句“保重”。

我平日蹭惯了林秉芝的车，今日东丰匆忙回府安排马车，我只好和柳含风站在书院的廊下。

已经腊月十六，今日午间开始下雪，冷冽的风吹来，我忍不住直哆嗦。

“秦凌？”

我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了？柳少爷？”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小小风寒，能奈小爷何？“切！你胡说什么呢！本少爷行的端坐的正，肯定能长命百岁，哼！不像某些人婚约在身……”

好吧，为了气他我承认说谎了，长命百岁的不是我，是他，明年秋天我就要挂了。

柳含风淡笑着说，“山长夫人养了一窝花猫，就在教舍不远的地方，可想去看看？”

我心中意动，却冷着脸不说话。

他又道，“山长夫人十分温和，对学子极好，过去抱抱小猫再喝几口热茶，留我的小厮舟山在这里等东丰便是。”

我跺跺脚，不是本少爷心志不坚，实在是今日太冷了，真的！

书院里铺了一条石子路，他比我略高些，雪花不大不小，我怀里揣着手炉，雪片纷纷扬扬，只半日就落满了屋檐。

“秦凌，你听说过南柯一梦吗？”

我就算是半个文盲您也不能这么羞辱我是吧，拿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情内涵堂堂丞相府秦公子？

行至墙角，他突然停住脚步，我回头看他，他抬手摘去我额间的落雪，复尔托住我的肩，低头凑过来，我被他抵到墙壁上，他的吻轻轻落在我唇边……

我气呼呼推开他，“我可是你小舅子！”

我红着脸想起命格本里那一幕，麻蛋，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竟然被这厮钻了空子，后面不是还……不能想不能想，日后定要离这厮十万八千里！

他清清浅浅地笑开，神色竟然比落雪还要悲凉几分，“秦凌……秦凌……我要在你身上留下引子……”

我抬头狂奔，栩影大喇喇坐在树梢看我，我怒极，冲他大吼，“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柳含风一路追过来，我看着手中的红线，踩着雪走过去，抓起他的手，把那根红线的另一头绑在他手上，咯咯笑开……

“一头绑在你身上，一头绑在妹妹身上，柳含风就一辈子都跑不掉了咯咯咯……”

他扶住我的肩，看着我的眼睛启唇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你不是想让我和你妹妹成亲么，都答应你，都答应你，你不要突然不见了好不好……”

我病了，这次是真的病了，柳含风大概怕我英年早逝，一连几天都没回家，整日呆在秦府关心我这个大舅子的身体，毕竟大舅哥若是骤然离世亲妹妹的婚期按规矩要延期一年呢。

更可恶的是这厮竟然堂而皇之理所当然地跟我爹提议要把婚期提前！

这是赤果果地咒本少爷原地去世！

我爹起初不肯，他十分相信他的亲亲宝贝儿子会马上好起来，但在我接连吐血三次后眉头紧锁，忍痛答应了柳含风的提议。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忍住又多吐了几口血，柳含风当着妹妹的面亲自拿帕子帮我拭去，原本气消的差不多的我五脏六腑一下子又开始不顺畅起来……

如果我有罪请让老天爷收了我，而不是让柳含风这个变态在我面前膈应我……

妹妹的婚期原本就定在明年正月，此番不过是提前一二十天而已，准备起来也不算太仓促，只是到时候妹妹的及笄礼就不能在秦府办了，我心中的憾事又多了一桩……

夜晚元君终于现了身，还是悠哉悠哉躺在房梁上啃甜瓜，也不知道这个季节他上哪弄的这么多甜瓜，神仙都是这么任性的吗？

“哟，他还真留了引子？小凌儿真是处处留情啊……”

若是存心想膈应我您真是大可不必了谢谢！

“咦？怎么回事？昨日那颗忆珠不是都……”

他在我身旁转悠几圈，随后叹息一声，说道，“唉，怪我，你真是大为不同。”

我语气哽咽，才说几个字又开始想吐血，“元君……大神仙……您能不能……”

栩影大睁着眼，如三岁稚童般无辜的看着我，“能不能如何？”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嘴贱留他在京城过年，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我忍住胸腔里的气血翻涌，艰难道，“能不能……治治我这吐血之症？”

他甚至慢悠悠变出一把折扇，上面还绑着颜色不一的羽毛，大冬天的摇着这柄骚包无比的扇子笑道，“让你开口求我一次真是不容易……”

“栩影元君，小人想弱弱问一句……”

元君捻着手指，“你说。”

“我俩在天上是不是有什么仇？”

真是难为您这翻特地落井下石了……

元君手中光华流动，一道法诀打在我身上，顿时五脏六腑都舒畅了许多。

“也不是有什么大仇，只是有个兔崽子总是不听话，总爱同我耍心眼还时常给我捣乱，偷本仙的东西什么的……”

停停停！那一定不是我！

元君说罢，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还躺在塌上，神魂却在他身边。

这就是您给我治的吐血之症？真是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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