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

辰雨彦在黄昏时回来了，看见乖乖坐在沙发上陪着小燕玩的白筱寒不免有点想笑。

“哥哥！为什么你玩得那么厉害！”小燕赌气一般地把牌扔在桌上。

白筱寒笑笑，“愿赌服输哦。”

辰雨彦把糕点盒放在桌上，“给你们带了点糕点。”

“彦哥哥你真好！”小燕看见吃的立刻抛弃了白筱寒和辰雨彦兴致勃勃地拆糕点盒。

“好点了吗？”辰雨彦递给白筱寒一块。

白筱寒点头接过糕点，“主人去哪了？”

“去问了问关于河神的消息。”辰雨彦道，“他们都很害怕，根本不愿意和我多聊。”

“是吗。”白筱寒垂下眼幕咬着糕点的样子莫名地优雅，红润的嘴角粘着些许白色糕末。“害怕？”

“糕点店的老板说让我村里的庙看看。我向其他人打听了一下，确实有个庙。部分人给我的回答是庙是祭祖用的，里面应该有关于河神的线索。庙在河流的上游那里，明天可以去看看。”辰雨彦轻轻抹掉他嘴角的糕末，“你的脚不方便，明天我去。”

白筱寒点头，眼神里似乎觉得脚伤拖累了他有些内疚。

女主人把饭菜端上了桌子，“回来啦？来来来一起吃。用不着小燕带吃的，太甜了吃的长胖。”

小燕不满地嘟了下嘴。

吃完饭辰雨彦翻着房间里的书本，女主人说那是他丈夫的藏书，只是她的丈夫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阿姨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孩子。”白筱寒看了一眼厨房里洗着碗筷的女主人，道。

辰雨彦嗯了一声，“书上说有的地方会把半大的孩子丢入河中，以祭奠河神。有的时候人的思想比鬼怪还要恐怖。所谓的河神不过是河中的妖怪而已。”

白筱寒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扔进河里是怎样的感觉。”

“妖怪就是如此，只会祸害别人。”辰雨彦放下手中的书，背对着白筱寒，过往的经历浮现在脑海。

他何曾想过，自己看着父母被鬼怪杀死是怎样的感受。

白筱寒的声音传来：“主人为什么当封灵师？”

“因为我要给我的父母报仇。”声音冷了下来，“这世上的妖怪，都该死。”

感到白筱寒在背后抱了下自己像是安慰一下，动作有点生硬像是忌惮于主人的身份。苦笑了一声。

“但是有的妖怪也不是坏人。”白筱寒道，他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却很有力量。

辰雨彦不说话。面对着墙站了很久。只是，这种对妖怪极致的痛恨让他明知道妖怪也分好坏却仍想斩杀殆尽。

他以为白筱寒离开了，转身却发现他还坐在那。看了一眼钟，“不早了，我去洗，你洗了就先睡吧。”

洗完出来发现白筱寒缩在沙发上，小小的一团和沙发差不多大，像是很冷的样子。才想起女主人家只有两个房间。

让他一个伤员睡沙发有点不好意思。辰雨彦擦着滴水的头发，抱起沙发上蜷缩的人。像是没有睡熟，半阖着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迷迷糊糊地喊了他声主人。

辰雨彦把他抱到自己房间，白筱寒清醒了点，惊讶道：“主人，我可以睡沙发的……”

辰雨彦打断他：“你伤还没好，别着凉。”

白筱寒把半张脸用被子捂起来，像是害羞一样。辰雨彦不以为然地掀开被子在他身旁躺下，说了句“睡吧”便不再发声。白筱寒很快再次睡着了，注视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辰雨彦也闭上眼睛。

早上辰雨彦起来时白筱寒还没醒，女主人早就开始做饭，看着他还笑眯眯地说了句“起的这么早啊”。辰雨彦应了声，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

他准备先去那个庙里。那个庙村中人人皆知，问到具体位置并不难。庙距离村子不远，建的很漂亮，甚至像一座宫殿一样。辰雨彦走进庙里，庙里供奉着许多牌位，还有很多香和祭品，看起来并没有不同。辰雨彦往庙里走，发现中央供奉的是一些孩子的牌位。

这有些不太一样。辰雨彦看着牌上孩子的遗像，这些孩子都不大，唯独把孩子的牌位放在中央位置让辰雨彦有些疑惑。甚至连牌位都比长者的高出一截。

联想到昨天书上查阅的内容心里的疑惑有些了然。这些孩子，应该就是用来祭祀河神的。昨天抓着白筱寒的脚想要把他拉进水里的应该就是那些孩子怨念化身的怪物。

辰雨彦离开了庙。心里想的事如何抓到河中的怪物们和所谓的“河神”。回到了村里却看见村中的人们都不在家里。辰雨彦心猛的跳了一下，往河边奔去。

不出所料村里的人们都在河边。人太多辰雨彦看不清，隐约听见了人们口中念念有词和孩子的哭声，不止一个。

他还听见了妇女的哭声，甚至有点熟悉。觉得有点不对劲才意识到那是女主人。辰雨彦推开人群看清的眼前的一幕，小燕和另外一个孩子被绑着，嘴里哭喊着妈妈。女主人和另外一个男孩的母亲疯了一般的哭喊着却被村民们拦下。

“你放了我女儿！你让我去！让我去！呜呜呜呜……小燕……”女主人喊的嗓子都哑了，村民们不理会女主人的哭嚎，站在两个女孩面前的人面对着汹涌的河水念叨。辰雨彦从他的念词中明白了些。

昨天牲口被扔出水面是因为河神发了怒，需要供奉童男童女来平息河神的怒火。

小雨和那个男孩则即将成为牺牲品。辰雨彦怒火中烧，推开村民手中幻化出长剑：“放开他们！”

村民躁动不安起来，看见他手中幻化出的武器惊愣住了，意识到他是封灵师有些忌惮。

“河里的不是什么河神，是妖怪。”辰雨彦冷冷道。“你们所供奉的孩子，全被怪物吃了，同时也化身成了鬼怪。”

“你们的无知让多少孩子成了牺牲品！”

村民闻言在底下窃窃私语了一阵，问他，“那要怎么办？”

“是啊，那要怎么办？”

“万一河神来吃我们怎么办？”

“对啊。”

辰雨彦冷冷地砍断绑着孩子们的绳子，“我自有办法。”

他这句话说的其实自己也没底，只是想先保住孩子的命。此刻的封灵师像是成为了村里人的救星一样，女主人抱着小燕痛哭流涕。

辰雨彦沉默着看着这一切，回头对躁乱的村民说：“用人来祭祀，肯定行不通。我有办法解决，你们先回去。”不容反驳的语气。

村民们不安的情绪始终围绕着，最终还是散去了。辰雨彦收起长剑，扶起女主人，谁知女主人一下子就朝他跪了下来。“恩人啊！谢谢你救了我女儿！谢谢你救了我女儿！”

辰雨彦脸色不太好看，让女主人起来，扶着她回了家。

小燕受到了严重惊吓，回到家一直在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筱寒问他怎么了，辰雨彦脸色阴沉地在他旁边坐下，倒了杯水。

白筱寒脚走不了路，否则他肯定也会跟过去看。辰雨彦一想还有点庆幸，不然还不知道白筱寒会用什么法子来阻止。辰雨彦喝着水感觉喉咙里有点苦涩。

“主人，发生什么了？”白筱寒问他。

他早上看见小燕被人带走了，在家里也有点着急，如果不是脚受伤他肯定跟过去了。但是看小燕不妙的状态才知道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记得昨天河边的异象了吗？他们说河神发怒，要拿小燕和另一个孩子祭祀。”

“祭祀……?”白筱寒愣住了。

“对。我今天去了庙里，看到了很多供奉的孩子的牌位，那些孩子全部被扔进河里祭祀去了。所谓的河神是河里的妖怪，而昨天拉你下水的是小孩子化成的鬼怪。”

白筱寒：“所以，主人阻止了他们吗？”

辰雨彦点头。看他脸上露出自责的神情，“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感到自责，现在已经没事了。”

“主人是打算消灭掉河里的妖怪吗？”白筱寒问他。

辰雨彦顿了一下，“这是目前解决的唯一方法了，不能老让它们拿孩子来祭祀。不祭祀的话河里的妖怪又会派小鬼出来抓村民。”

怎么杀掉，这是个问题。

河里的妖怪潜伏在水里，总不能让他进入到河里，否则不一会儿他就会被河里的小鬼的怪物撕成碎片。

那只能引诱怪物上岸。

怎么引诱？利用孩子吗？如果真的出了危险呢？

白筱寒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主人，河里的怪物是只吃小孩子吗？”

“童男童女，或者是年轻的妙龄女子。”辰雨彦回答。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拿自己做诱饵，可是河中那挑剔的怪物可对他一个男人不感兴趣。

辰雨彦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白筱寒：“不行，不可以！”

“没关系的，主人。让我去好了。”眼前的“姑娘”美丽，柔弱，无疑是河神的最佳目标。

他就不该说还有妙龄女子。

“不会出事的。主人担心的话就在旁边看着。”白筱寒温柔地笑笑，眼里没有一丝恐惧。

“可……”想起了在河边的事情，他就差一点，白筱寒就没命了。如果这次他真的差了一点……

“相信我，主人。我也相信主人。”伸手抱着他。辰雨彦脑里一片混乱。“明天就走，不在这里待了，河神爱吃谁吃谁。”

白筱寒摇了摇头，眼神里有点生气又有点失望，“主人是封灵师，放任妖魔不管吗？”

辰雨彦无言以对。他不想白筱寒冒险。

眼前单纯胆小的人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跟他们说吧，我来当诱饵引他上岸，然后主人负责干掉它。”白筱寒声音细细的。

“你让我想想。”辰雨彦转身回了房。心情变的极差。辰雨彦不是不相信白筱寒，只是不相信他自己。万一自己失手，代价是白筱寒的生命。

可是除了白筱寒又有谁愿意充当诱饵？孩子吗？起码白筱寒是个成年人，也会一定的格斗技巧，比起束手无策的孩子要适合不知多少倍。

辰雨彦心烦意乱地坐在桌前不知想了多久睡着了，隐隐中感到有人往自己身上盖了条被子，疲惫感让他睁不开眼睛打量面前的人。

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身边的床上没有人，心里一紧打开房门喊着白筱寒的名字。

白筱寒坐在客厅里陪小燕玩，辰雨彦松了口气，对上白筱寒不明所以的目光说了句没事。小燕的情绪今天好些，白筱寒温柔抚摸小燕脑袋的模样宛若一个慈祥的“母亲”。

“你过来，有事和你说。”辰雨彦说完转身朝屋里走去。

“你想好了？真打算自己当诱饵？”辰雨彦问他。

白筱寒点头。

辰雨彦欲言又止，“自己小心点。我目前都不清楚那东西的危险性。”

“放心吧主人。”白筱寒笑了。女主人回来时拎着大包小包，在饭桌上还一个劲地道谢。搞得辰雨彦有些不自然，吃完饭就拉着白筱寒出了房门，白筱寒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但走起路来仍有些不稳。辰雨彦心里有点愧疚。

他将引诱的计划和村长说了。村民惊讶，但一想也没有其他办法换做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命来引河神上岸都不作声。“我会保护好你。”辰雨彦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白筱寒在他旁边笑，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在辰雨彦眼里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辰雨彦在他口袋里放了把折叠匕首防身，一想这东西面对凶猛的河神用处似乎也不大。

村中再次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辰雨彦一早在河边已经画好了结界阵。他画的很仔细，生怕画错一个符记。画完，目光冷冽地擦拭手中的长剑看着看似喜庆的队伍。

队伍中央绝美的“女子”一袭锦纹仙鹤的白无垢，角隐覆上发髻脸也围住面纱，略带脂粉的脸颊显得娇美柔弱。只是白皙的双手被绑在身后，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

到了结界阵旁，村民们向着波涛愈发强烈的河中呼喊着什么，白筱寒被绑在木架上，似乎是注意到了辰雨彦的目光向他这边微微看来。

河中的波涛愈发汹涌，像是有什么要从河里窜出来一样。村民们在河边念叨了一会儿便继续敲锣打鼓地离开。辰雨彦看着这一切，这时突然狂风大作，河水炸开从中窜出一只巨大的怪物朝着白筱寒扑去，身上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地上的结界阵开始发光，从地下伸出的锁链紧紧绑住了怪物。

不远处的村民惊恐的叫着，怪物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发出愤怒的低吼，伸出利爪像是要把面前的美人撕扯成碎片。辰雨彦一秒都不敢耽搁疾步奔去用力将长剑刺入怪物的后背。怪物的后背坚硬无比，被长剑刺入的痛感让怪物转身怒吼着扑向辰雨彦。

辰雨彦神色一凛，灵活躲开怪物的攻击，扭打的过程中发现右脚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是河里的小鬼咬住了自己的腿，像是要啃食自己腿上的皮肉。吃痛地甩开小鬼，怪物乘机扑过来将辰雨彦整个人甩飞出去。

辰雨彦撞到身后不远的树上，浑身像散架了一般，刚想拿住剑支撑自己站起来，怪物怒吼着用利爪将辰雨彦的长剑摔到一边，赤黑相间的利爪掐住辰雨彦的脖子，用力像是要把辰雨彦的头和身体分离一般。辰雨彦感到眼前发黑，缺氧的窒息感传来。

怪物发出得意的吼叫，十分享受辰雨彦痛苦的模样。当辰雨彦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昏过去时，突然面前的怪物猛的顿了一下，辰雨彦感到有腥臭温热的血滴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怪物后颈被一把匕首刺了个对穿，血顺着匕首流到自己的衣服上。

惊讶的抬头看见那个穿着白无垢的娇小身影握着匕首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刺入怪物的后劲，脸上也沾了血，脸颊因沾了血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涂了唇彩的小口喘着气，怪物转身发出巨大的嚎叫扑向白筱寒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白筱寒被掀倒在地，辰雨彦挣扎着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长刀手起刀落用尽全身的力量砍下了怪物的头。

温热的血溅了二人满身都是。看着面前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感到浑身酸痛无力，伤口传来阵阵痛楚。辰雨彦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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