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影

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坐着个小孩。小孩感受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他，然后站起来拍着手说：“哥哥醒啦！哥哥醒啦！”

辰雨彦起身，发现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正散发着淡淡的的草药香气。“谁帮我包扎的？”部分伤口的位置有些尴尬，联想到自己毫无防备地让人包扎的模样辰雨彦老脸一红。

“啊，是一个哥哥！”小孩说。

哥哥？辰雨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哪来的哥哥？一个孩子，外出买东西的女主人，还有……

昨天的女子去哪了？辰雨彦问：“我昨天怎么回来的？是被人带回来的吗？”

小孩点点头，辰雨彦接着问：“那个姑娘在哪？”

小孩闻言愣了愣，随即表情有点扭曲。辰雨彦仔细一看发现她是在憋笑。这时房门被打开，辰雨彦朝门口看去，看见了昨天从古墓中带回的女子。

她手中拿着装了水果的果盆，脱下了奢华靡艳的彼岸花长袍，换了一件女主人的日常服，墨色长发在脑后扎成高高的马尾，留下两缕青丝贴在脸颊。这样普通的服装却丝毫掩盖不了女子美到极致的容颜。

女子并不大，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甚至还没有二十岁。

小孩看见女子，上前开心的拉住她的手，“姐姐！哥哥醒了！姐姐！姐姐！”重复了好几遍姐姐，随即哈哈大笑。

辰雨彦有些搞不明白，女子笑了，把果盘放在桌上，辰雨彦不明所以地看着孩子心想孩子这么小脑子就有问题真可怜，顺手拿了一个苹果。

女子蹲下摸摸孩子的头。

“小燕，别吵哥哥休息了，出去玩吧。”

辰雨彦猛的转过头，惊的手中的苹果都掉落在地。

那他娘的是男人的声音。

辰雨彦吓得呼吸都停滞了，面前美的像是画中走出的古韵美女，发出的声音却切切实实是个男人，这换作是谁都不敢相信。昨天他还真的没说过话，单看脸根本看不出是个男的，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叫小燕的孩子要笑还有他所说的“哥哥”是谁。

还有他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他岂不是被同性看光了？

想想好像还有点羞耻……

小燕还兴致勃勃的对他说，“大哥哥，他刚刚说你是姑娘！”

少年温柔地笑了，摸了下小燕的头，一颦一笑还是那么迷人。回头看辰雨彦惊呆了的样子，有点不解，捡起他掉落的苹果扔到垃圾桶里。换了一个苹果递给他。

辰雨彦仍然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里。小燕嬉笑着像是故意的一样离开时还特意关上了门，把尴尬的二人关在屋里。

“怎么了？”少年问他。

“没，没什么……”辰雨彦接过苹果，放在嘴边也不啃，愣愣地打量着面前的人。面前的美人像被他看害羞了一样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辰雨彦这才意识到不妥，干咳了一声，“没想到你是男的。”

身形不是很健壮，个字也不高，很瘦，小巧的模样让人怜爱，害羞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更加动人。

辰雨彦咬着苹果，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还没问你，你到底是谁？”

少年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了？辰雨彦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撒谎。“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少年想了一下，微微点头，“白筱寒。”

辰雨彦想你这名字叫的也这么雌雄莫辨，道，“我叫辰雨彦，是一名封灵师。”

叫白筱寒的少年不解，“封灵师……是什么？”

“怎么跟你解释呢，就是负责封印或杀死魔物或者怨灵的人。我们有异于常人的力量。”

白筱寒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辰雨彦低头发现他居然跪在他身前，愣了一下，“你跪着干什么？起来啊。”

白筱寒迟疑了一下，站起身，问道，“主人身上的伤还疼吗？”

“还好。”辰雨彦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等会儿，你叫我什么？”

“主人。”白筱寒回答。

“你为什么这么叫我？”辰雨彦愣住。

白筱寒不语，伸手解自己的衣服。

“不是，你干什么？”辰雨彦一惊，随后才意识到这是男人自己没必要避嫌，但是这女子的容貌让他看的有点罪恶感。

白筱寒脱下自己的衣服，白皙的肌肤露出来，辰雨彦本能地侧过脸，而后慢吞吞的扭过头，看见他胸口上有一个红色的花纹。“这是？”

“契约。”白筱寒回答。“是主人的血唤醒的我。”

辰雨彦懵了一下，想起插在他胸口的剑，自己将那把剑拔出的时候手上的伤口裂了开来，手心的血滴进了他的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刀口已经愈合，取代而之的是红色的契约符号。

辰雨彦看着他，随手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想要坐起来。

“主人想要什么？筱寒帮你拿。”白筱寒说。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辰雨彦有点不自然。“没什么，想出去看看。”

辰雨彦毕竟是封灵师，恢复能力比常人快。尽管昨天的伤让他背上的骨头像裂开了一样，但是今天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这座村子不小，住户将近百来家，还有些热闹。路中央还摆着小摊，买着各种商品。辰雨彦昨天来的时候没有多注意。辰雨彦和白筱寒俊美的容颜看起来十分养眼，吸引不少人的瞩目。

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辰雨彦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行人像是拖着什么往前走，前排的人拿着鼓和锣在敲打。

“主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白筱寒一脸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辰雨彦居然有点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哦。”

看着白筱寒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无奈，“你是小孩子吗？”

说到底他还真不一定是小孩子，被关在那里可能已经数不清多少年了，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

靠近辰雨彦才看见车上拖着的牲口。用红线绑着，挣扎着发出嚎叫。辰雨彦拉住旁边的一个妇女问道，“你好，请问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妇女回答：“啊，这是在祭祀河神呢。我们这里啊每年都有这个习俗，把牲口扔进河里祭祀以求河神保佑风调雨顺。”

“有意思。”辰雨彦勾了下嘴角，“走，跟着。”

敲锣打鼓的人们走到河边停了下来。站在河边的人念念有词，口中大概讲的就是祈求风调雨顺的话语之类的。这是一片平常再不过的河，河面很宽，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辰雨彦不信什么河神，顶多也是觉得是这村子里迷信的说法罢了。回头看见白筱寒站在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河。“想什么呢？”辰雨彦打断他的思绪。

白筱寒摇摇头，“河里好像有东西。”

那估计不会是好东西。

不远处的人将捆绑的两头猪和几只羊羔从车上拿了下来，辰雨彦看见他们围着牲口念了些什么，然后几个壮汉抬着猪抛进了河里。平静的河面被砸开，祭祀的猪发出凄厉的叫声沉入水底，声音渐渐隐去。

见过了不少大世面的辰雨彦看到这一幕毫无感想，一门心思在想着所谓河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感到身后的人抓紧了他的袖子。回头看见白筱寒一副害怕的模样缩在他身后。辰雨彦道：“躲什么？很恐怖？”

白筱寒闻言站直了身子，松开他的袖口。但怯懦的眼神出卖了他，辰雨彦看他这幅样子有点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嘲笑嘲笑他，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重物落地的巨响，伴随着凄厉的叫声。

辰雨彦惊讶地回头，看到的一幕让他隐隐不适。被抛下去的猪被什么东西扔回了岸上，猪的身上全是被什么撕咬过的痕迹，血肉模糊，甚至还露出了森森白骨。猪还没有死，挣扎着发出凄厉无比地哀嚎。岸上正准备把几只羊羔也扔下去的人们吓得四处逃窜，岸上一片狼藉，猪凄惨地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声。

辰雨彦回头看了眼白筱寒，本以为这个家伙会吓得瑟瑟发抖，谁知看见他躲在自己身后支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血肉模糊的猪的尸体，血腥的场景根本刺激不了他的样子。辰雨彦皱了下眉，“你刚才不是挺害怕的吗？”

白筱寒抬头看看他，“主人，它身上的咬痕很奇怪。”

“哦？”辰雨彦闻言看去，一想这家伙的好奇心原来是可以忽略掉恐惧感的。他走近，打量着死猪身上的痕迹。

是被锋利利爪撕扯过的痕迹。只是身上的牙印并不像什么凶猛野兽留下的，相反像是……

人类的牙印。

河里怎么可能会有人？

白筱寒甚至小步挪到河边，确认了没有危险后朝河里打量。河里被血染的泛红，除了这个并没有什么。

“喂，你别靠这么近……”辰雨彦上前想把他拉回来。白筱寒回头朝他笑笑，刚想转身，河里突然伸出了什么一把扯住白筱寒的脚腕把他往河里拽。

白筱寒惊呼一声，辰雨彦反应惊人地猛的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河里的东西把他拽下去，河里的东西力气很大，抓的白筱寒痛苦地呻吟。辰雨彦神色一冷，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往河里抓着白筱寒脚腕的东西刺去，河里的东西尖锐的惨叫一声，松开了白筱寒的脚腕。

白筱寒瑟瑟发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恐惧和慌乱。辰雨彦抱紧他，安抚似地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看向他的脚腕，伤口很长，在白皙细长的脚腕上显得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我们回去。”辰雨彦打横抱起白筱寒。河里抓着白筱寒脚腕的东西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但是指甲尖锐无比。不出所料，他如果再慢一秒，白筱寒就会被拖入水里，被那东西撕扯啃食。他心里有点慌乱，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怀里的人还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疼痛，或者是二者兼有。抓着他的衣领，依赖他的模样让他心生愧疚和自责。

回到女主人家，女主人看见白筱寒脚腕上的伤很是惊讶，拿着医药箱边问怎么弄的。辰雨彦撒谎说是不小心滑下陡坡被蹭破的，女主人有点狐疑，蹭破也不会那么严重。但也没继续问，无奈地说你们俩一个伤刚好一个又受伤还真够心有灵犀的。

辰雨彦也很无奈。原本自己伤好了就打算离开这里的，但是白筱寒这伤估计得再住几天。

辰雨彦用酒精棉给白筱寒消毒。“有点疼，忍忍。”

白筱寒忍着没出声。消毒完后看他眼里蓄满了泪水，辰雨彦一时也不知道是责怪他还是安慰他好。“以后小心点。”

白筱寒点头，“嗯。”

辰雨彦拿绷带替他把脚腕包扎好，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借宿。等你伤好了就会离开这里。你呢？”

白筱寒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回答：“主人去哪我就去哪。”

辰雨彦笑笑。这个突如其来的喊他主人的家伙倒挺可爱的。从小他几乎没有要好的朋友，父母被妖魔杀死让他变得痛恨妖魔，变得冷漠独来独往，只是想着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给自己封灵师家族丢脸。没想到现在心里居然还挺高兴的。

白筱寒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脚，突然对辰雨彦喃喃道：“鞋没了……”

辰雨彦愣了一下，无话可说，鞋重要还是命重要？

“阿姨会不会生气啊？”白筱寒还在小声嘀咕。

“你自己不是有鞋和衣服吗？”

“阿姨喜欢，我送她了。”

辰雨彦想你是有多缺心眼，“衣服也是？”那衣服的花纹精美的无与伦比，布料似乎也是十分昂贵的材料。

“嗯。”白筱寒诚实地点头。

“你……”辰雨彦一副惊呆了的模样，“你用那件换了这么旧的日常服？”还担心弄丢了鞋被女主人骂。

白筱寒想了想，“主人喜欢的话我把它要回来给主人？”

你误会了。辰雨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与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东西，差不多就是所谓的'河神'了。”辰雨彦旋开药膏给自己手心也涂了一些。刚才拽他上岸的力度太大导致他的伤口也裂开了一些，不过这都是小事。

“嗯。”白筱寒点头。“主人是想查明那是什么吗？”

“没错。我去村上问问，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白筱寒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主人，你的伤还好吗？”

“我没事，管好你自己。”辰雨彦回答。面前的人灵的灵气过于强大，也许是这吸引河中的鬼怪。这个人或许也是一个强大的封灵师，他想。但是这样的力量被别人发现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朝白筱寒伸手，白筱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隐藏起自己灵力的气息。“主人？”

“被别人发现不好。”明知道白筱寒听不懂，他也没想做多少解释。“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待着。”

辰雨彦独自上了集市。似乎是因为河里的异常人们各自回了家中，大多都收摊了。辰雨彦找到一家卖糕点的店铺，“这种，还有这种，各来一份。”

“好嘞。”老板取糕点的空隙，辰雨彦装作不经意地一问，“你们这里祭祀的河神，到底是什么啊？”

老板朝他尴尬地笑笑，辰雨彦看出他眼神里的不自然，“就是保佑我们这里风调雨顺，粮食丰收的神啊。”

“哦？”辰雨彦困惑，“在水里，把牲口啃食成那样的神……不应该算是怪物吗？”

老板有些不耐烦了，把糕点递给他，“我真的不知道了，你要真想知道，河上游的庙看看吧！”

辰雨彦歪着头想了一下，接过糕点，“谢谢您了。”

他的眼里有着恐惧。无论问到哪个人眼里都有那种意味。

他们在害怕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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