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鸣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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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仁往事(1)

深夜,康仁城西郊的一处农舍里,传出一阵阵女子痛苦的喊叫声。

女子是一个孕妇,她正双手抱着肚子,躺在铺满稻草的床上。

丽娘:啊痛......好痛啊......

张稳婆:不要喊出声,留着力气,来跟着我吸气~吐气~,诶对,下面用力。

此时的丽娘已经痛到了极点,被汗水浸湿头发胡乱贴在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紧闭着,鼻子急促的喘息着,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张稳婆:用力,再用力啊!

张稳婆:已经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子的疼痛声渐渐消弱,最后被一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取代。

张稳婆:生了,生了!

丽娘本想看先一眼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可惜嗓音早已沙哑,说不出话来。她全身酸痛无力,无法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有等到稳婆把孩子抱过来,她就累晕过去了。

稳婆看见丽娘昏睡过去了,便先把孩子抱出外间给刘二壮母子。

刘二壮:张婶子,孩子呢?孩子没事吧?怎么刚刚只听见哭了一声就没有动静了?

张稳婆:孩子在这,好着呢!折腾了一天,这孩子大概知道她娘累了,终于肯出来了!

刘二壮:婶子,快把孩子给我抱抱!

张稳婆:行,你小心点啊!要像我这样抱着。

刘二壮头一次做父亲,抱着孩子乐呵呵的不愿意撒手。

刘二壮:张婶,丽娘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张稳婆:哎呦,刚生完孩子哪能马上有力气下床啊?丽娘大概累了,在睡着,你进出的时候小心点,月子没过可不能见风啊!

和刘二壮一起守在外间的还有他母亲和守寡的大嫂。

二壮的母亲李氏原本在打瞌睡,被他们的对话吵醒了。

李氏:孩子生了?

刘二壮:对,娘你看,孩子在这呢!

李氏:男孩还是女孩?

刘二壮抱着孩子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张婶子。

张稳婆:是女孩儿。

李氏原本开心的脸在听到生的是女孩后就立马垮了下来。

张稳婆看到后说了一堆好听话,什么“女孩孝顺”,“女孩贴心懂事”,“一家有女百家求”等等。

李氏听了之后脸色缓了过来,让大儿媳拿来喜钱,客客气气的把张稳婆送了出去。

刘二壮:娘,你要不要抱抱孩子?

李氏接过孩子抱了抱,翻开襁褓再次确认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女孩。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孩子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往下一摔。

砰!

孩子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发出痛苦的啼哭声。

刘二壮:娘你干什么!

刘二壮被自己母亲突然摔孩子的举动惊到了,待他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的想把孩子抱起来。

李氏:不许碰她!

李氏:我干什么?当然是要把这个赔钱货弄死!

李氏:我们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呀?怎么一个个赔钱货都赶着投胎到我家啊!

李氏收回来脸上的凶狠,换成了一副凄苦悲凉的表情。她跪地捶胸大哭,嘴上喊着,家里生的都是女孩,刘家一脉要断在自己手里了,她实在是对不起死去的丈夫以及刘家列祖列宗。

这还不算,李氏还跑去房里说要上吊,早点结束这条老命,不想活着看到老刘家断了香火。

一向老实孝顺的刘二壮见此,吓得不敢和母亲争论,他把啼哭的孩子撇在一旁,赶紧去劝母亲不要做傻事。

而送张稳婆离开的刘家大儿媳也被自家婆婆摔孩子的举动吓到了。不过她不敢去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更不敢对婆婆的恶行有异议。

刘家大儿媳在没有守寡前生的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她整日里都是顶着婆婆的白眼和村里的议论声艰难过来的。若不是她的公公和丈夫过世后,生的三个女孩已经可以帮着干农活,小叔子也娶了妻,她自己在家里都抬不起头。所以她没有多管闲事,趁着俩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悄悄溜回了自己屋里。

另一边,折腾够的李氏就在儿子的劝解下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待二人回到外间,地上的婴儿早已气息全无。

李氏:儿啊,不是为娘心狠,我们家的女孩已经够多了,都好生的养着,所以那些女孩都赶着投胎到我们家。只有像这样把女孩狠狠的教训一下,才能断了我们家的女命。

刘二壮:娘只要你不寻短见,儿子都听你的。

刘家母子二人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只是可怜了被摔在地上的小婴儿,她才刚出生没多久,就这么在痛苦中断了气。

或许是母女间的心灵感应,屋内的丽娘突然被一阵阵的心悸惊醒了。

丽娘:嗯咳……孩子,我的孩子……

丽娘被噩梦惊醒,她发现屋里静悄悄的,自家丈夫不见踪影,拼命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丽娘:二壮哥,二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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