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袅袅三清茶之梦魇

“翠柳……这是哪儿？楚云？……仙桃？”

朦胧得像被纱雾罩住了眼睛，遮住了她的耳朵，四周寂静无声，除了一片竹林什么都没有。翠柳去哪儿了？楚云呢？她不是应该在楚云的淮阳侯府吗？她现在是在哪儿，是谁抓走了她吗？环顾四周，梵音发现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目之所及，一片灰白苍茫。

幽深的竹林像一只张大了嘴的恶兽，她不敢过去，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快点跑，快点逃。可是，她的身后模糊一片，只有前方那一片竹林是真实。咬咬牙，梵音给自己打气，过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出路，她安慰自己。

空寂静的感觉太可怕了，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一走进竹林，她竟然听到了风吹竹林的沙沙声，一切再也不是灰白色，她看到了竹林的翠绿，闻到了翠竹的清冽香，她甚至依稀听到了人的声音……梵音加快了脚步，心底那抗拒的声音，敌不过在无声无息世间里的恐惧。

“……小和尚，喏你看，这是我请爹爹差人给你做的佛珠，你喜欢吗？”娇娇的女声，软的跟她的脸蛋一般，能掐出水来。

“青柠施主，不是说了和尚不要吗？”这声音让加快脚步的梵音身形一顿，惊讶地瞪大眼，虽然还有些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模糊，但是这个声音她听过，那是明空的声音。

梵音飞快的跑，转过一间茅草屋，便看到了刚刚说话的两个人。一袭红衣笑得明媚如光的少女，石墩上静坐双手合十一身袈裟的和尚。

“哎呀，为什么不要啊？你看你这串都旧了，给我给我，你戴这串新的，这可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你若是不要，那我就哭给你看。”见和尚还推辞，名叫青柠的少女噘嘴气呼呼威胁，一把抢过了和尚手上那串旧佛珠，把自己的扔到他怀里，瞪着水汪汪的澄澈双眸道。

见此，和尚妥协了，他伸手拿起了自己怀里被扔进来的凤眼菩提并戴在了手上，白皙的手腕被那赤红如血的佛珠衬得更加莹白通透，很衬他的颜色。

梵音清晰地看到了和尚垂眸那瞬间，染笑的眸子和轻扬的唇瓣。只是，一切太过短暂，再抬头，那些都不在了，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和尚，依旧是那个无悲无喜的和尚。

那叫青柠的少女似乎习惯了，悄悄把抢过来的那串旧佛珠塞进袖子里藏好，又把自己放在地上的食盒拿起来打开，端出里面的点心和茶水灿笑道：“明空，喏，我今天回府了，请厨娘做的点心，这是我最喜欢的紫米糕和绿豆糕，你尝尝看，喜欢不？唔……来来回回的好困哦，明空，喏，你吃点吧……”

挨着人坐下，青柠困得拼命揉眼睛也无济于事，把糕点塞到明空手里，竟就这样看着明空的腿睡了过去。

腿上一沉，明空赶紧扶住险些洒落的糕点，垂眸凝视着腿上眼底青黑风尘仆仆的少女，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方才的无悲无喜，那双冷漠凉薄的眸子，在看向少女疲惫的睡颜时的心疼和宠溺，梵音一眼便看到了。

细瘦的指将少女凌乱的头发顺到耳后，明空，“天不亮匆匆赶回府，不过一个时辰又回来。骑马都要四个时辰的路程，你那么急作甚？”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她。

迷糊的青柠双手更紧地扒拉住明空的腿，小脸蹭了蹭闻着熟悉的檀香味唇角轻扬，嘟囔道：“明空……别吵我，让我睡会儿好困哦……我离不开你”这话让被蹭的明空身体更加僵硬了，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手里的佛珠拨得更快。

青柠的嘟哝还在继续，“我快去快回，糕点就不会凉了，我想让你吃热热甜甜的东西……嘻嘻……这样你的眼睛你的心就能热起来……再也再也不是冰冰凉凉的……”

青柠无意识的呢喃，像是骤然间降下的惊雷，砸碎了一地的寂静。

“啪！”情绪波动太大，怀里的糕点碟子摔在了地上，惊醒了即将睡过去的青柠，也惊醒了明空，他迅速收敛自己的情绪，漠然看着青柠心疼盯着满地碎糕点的脸。

青柠遗憾的爬起来去捡，用快哭了的声音哽咽道：“对不起明空，我太困了，竟然把糕点摔了……怎么办？你还没吃呢，我”眼泪飞快的凝结在她的眼眶，眼看就要掉下来。

明空倏然转身背对她，漠然道：“和尚谢过青柠施主美意，只是施主即将成婚，还是莫再做这些事情为好，以免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他其实知道她为何匆匆离去。跟她从小订婚的太子殿下与街上惊鸿一瞥，钟情了她，他们要成婚了。今早师傅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得他三魂七魄都离了位。

青柠的眼泪掉了下来，越来越多，她两步绕到明空面前，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喊道：“我不要跟别人成婚，明空，不可以还俗吗？你还俗，我嫁你，好不好？明空，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明空，我喜欢你，明空……呜呜呜，为什么要有别人，我不要不要……”

瓷白的手指死死拽住驼色的袈裟，指尖泛白没有一丝血色，把袈裟都拽变了形，可见她多用力。青柠的泪，青柠的哭喊让梵音感同身受，她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泪流满面了。

明空心底疯狂的呐喊，好，我还俗，我们成亲，也喜欢你，心悦你。不要有别人，我们只要彼此。他想要狠狠拥抱她，勒疼她，把她揉进身体血液，与他在一起。

然而，明空没有。任由青柠拽着他的衣裳，俯视她满脸的泪水，痛苦的眸子，不咸不淡地回道：“和尚此生为修成正果，造浮屠塔，顾众生。青柠施主自有自己的缘法，和尚不是青柠施主该惦记的人，施主慎言慎行，切莫坏了和尚修行，也莫坏了青柠施主闺誉。今日施主的话，和尚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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