睥睨

雪白的箭羽兀自颤动，模仿说书人的少年捂住耳朵，他的表情卡顿在阴阳怪气的嘲讽上，眼睛里却慢慢沁出恐惧。

血从他指缝里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另一个人的手在颤抖，手心里的石头也一起颤抖。他似乎是这群人里领头的那一个，他用力咬着牙齿，咬得两腮青筋暴起，然后他高高举起手臂，对准叶漏的脸，砸出那块在手里攥了很久的石头。

叶漏一点也没躲闪，他站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张小弓，砸石头的人举起手臂的时候，叶漏在弓弦上放了三支箭。

他一共射出了四支箭，第一支箭擦着最阴阳怪气的那个人的耳朵插进泥地里，第二支箭打落那块石头之后又射落了丢石头的人头盔上的红缨，第三支箭和第四支箭分别又射落最闹腾的两个人头上的红缨，四支箭全部尽数没入泥土，四簇雪白的箭羽连成一条直线。

“滚！”叶漏低声喝斥。他射第一箭的时候，有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眼睛上，他的眼眶崩裂，半张脸都糊满血，但是他的表情很平静，是那种见惯了世间所有最残酷场面的平静。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他说，“再敢踏过这条线，我就把你们的头颅钉在树上！”

他放下了弓箭，手无寸铁地站在窗口，现在谁丢一块石头都能砸得他头破血流，但是叶漏高昂着头，像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看这些御林军的眼神，叫我想起书上的一个词语。

“睥睨”。

魏苏教给我的一个词语，我清楚记得他读出这两个字音时候微笑的面孔，渐渐和此时此刻叶漏的表情重叠在一起。

那个领头的人眼睛通红的瞪着叶漏，他的手指头攥得越来越紧，目眦欲裂。但是叶漏平静地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愤怒，和他身后那些开始一步一步后退的御林军。

没有人说话，秋声苑里安静地能听到秋风拂过叶片的声音，渐渐地所有人都退到了叶漏划下的那条线后面，现在对垒的双方都是孤身一人，这场战役终于公平了起来。

“……算了吧……”我听到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

那个领头的人终于得到了他久等的台阶，我看到他攥紧的手指悄悄放松了，下一刻他回头，大踏步走到那个劝说他放弃的人身前，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

现在他也站在叶漏划下的那条线之外了。

然后他们一起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没有人在意那个被打翻在地的同伴，我在树后面又看了一会儿，看到那个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好像很痛苦，低着头休息了很久，从嘴巴里吐出来一小口血。

我记得他，他是那群御林军中最瘦弱的一个，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对叶漏丢石头的人。

我不敢出去，不敢被人看到我和叶漏在一起，但是那个人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即使叶漏关上了窗户，他也还是没有想要离开的意图。

我看着渐渐昏沉下去的天色，咬了咬嘴唇，决定冒险从这个人身后绕过去。我不一定要爬到窗户里面，我还可以隔着那扇锁死的门和叶漏说话，我不能拖过今天，但是也不一定要见到叶漏，能和他说话就可以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我没有踩到树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那个一直背对着我的人忽然转过身，他攥住了我的手。

与此同时，紧闭的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叶漏声音很大地对着抓住我的人喊，“放开他！！”

冷宫里的九皇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