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

我望着他的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我猜他过得一定也不怎么好，因为他看待我的方式和我其他的哥哥们一点也不一样。其他人都觉得我可怜，当我是个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的琉璃花瓶，玩弄我，欺辱我，看低我，但是绝对不会怀疑我。

只有叶浠，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在戏弄我。我不知道他想看我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我能有什么反应呢，我现在，不过是一只猫啊。

于是我轻轻地说，“喵，喵喵喵。”

叶浠愕然。

我呲着牙，学着叶漏的样子，对着他笑。

我根本不怕他，他看出来又怎么样，他会告诉叶洵叶洛和叶漏吗？他说了又怎么样，他们会相信吗？他们相信了又怎么样，有些事情是你知道了就能阻止得了的吗？

我眼前一黑，仿佛一道黑色的幕布兜头压了下来。

叶浠大笑，他看起来秀雅又狡黠，现在却压在我身上笑得疯魔又癫狂。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捧着我的脸，我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但是激越的笑声吞没了他说出来的话，我迷茫地推着他的脸，他死死抱着我，我觉得身体一空，毫无预兆的，我们一起从马车上滚了下去。

风声呼啸，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车轮子撵着地面的声音碌碌远去，我按着叶浠的手臂站起来，紧紧把那条轻盈又暖和的披风裹在身上。

叶浠靠着墙角咳嗽了两声，我们滚到地上时我压在他身上。他本来可能是能站稳的，但是我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两个人的重量都加在一起，他撞在了墙角上，可能有一点疼。

我转头看他，叶浠苦笑了一下，指了指我身后的一个院子，对我说，“去敲门吧。”

我裹着那条轻软的披风去敲门，我不知道叶浠是不是故意的，他没有给我鞋。外面和宫里很不一样，地上很凉，我和叶漏的随从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裹着那条披风，它很长，能遮住我的脚，和我穿在里面的奇怪衣服，但是脚底还是冷的，我说话时一直在掐自己的手指，我的脚被冻得很疼，我害怕我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发抖。

叶漏的随从看起来和宫里值守的侍卫很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乡野里的村夫。他们一共有三个人，我走进去时其中一个人正在劈柴，他看起来最年轻，嘴唇上还没有长出来胡须。

那两个年龄稍微大一点的随从让这个年轻人送我出去，他们看到了叶漏的信，表情很严肃。

我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低着头和阿良一起出去。阿良是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他自己告诉我的。

“我们将军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呢？哎我又叫错了，在京城里应该叫殿下的，没错吧？你是殿下的什么人呢？是他的妹妹，还是……侍妾？”阿良这样问我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我，他的脸有点红。

我忽然攥住他的手，但是没有攥住。阿良慌乱地伸手来拉我，但是已经晚了，我的膝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披风散开了，我不知道阿良看没看见我穿的衣服，因为我立刻就拢住了披风。

可是我发现站不起来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绊倒了我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的腿，我磕碰在地上的膝盖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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