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惊变

第四日

翌日,陆绎和袁今夏回到京城已是卯时。稍作休息后，袁今夏便拽着陆绎来到杨岳的饭馆飘香居。

“大杨——”袁今夏人未至声先到。

“今夏，杨岳在后厨呢，你们先座包间吧。” 挺着大肚子的上官曦移着步子走到跟前道。

“上官姐姐，你慢些，当心宝宝”今夏忙搀扶着。

“上官堂主，些许薄礼，不成敬意。”陆绎对着上官曦微微行礼道。

“陆大人太客气了，你们先去阁楼上坐着，一会让大杨给你们做几个拿手好菜。”上官曦微笑道。

来到包间，陆绎似笑非笑得逗着今夏“原来，有些人说要带我吃好的，就是来杨岳这蹭饭啊！”

“怎么能是蹭饭呢，我又不是不给银子，再说大杨手艺这么好，咱们要再晚来会，可能包间都没了。”今夏不服气的说道。

菜很快上齐了，杨岳热情的进来打招呼“今夏、陆大人！”

“大杨，听说你又研究了几个新菜式，所以我就带大人来尝尝。你瞧瞧，你瞧瞧，这些菜光看着我就流口水了。”说完袁今夏还不忘竖起个大拇指。

“那你们先吃啊！我忙完就过来。”杨岳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便匆匆去了厨房。

袁今夏津津有味的吃着，嘴里还不忘赞叹道:“太好吃了，大杨的厨艺真没的说。”那张嫣红的小嘴吃东西时两片唇瓣动来动去，非常灵活，嘟起嘴鼓动腮帮，偶尔伸出舌头舔舔唇，这样子在陆绎看来尤其可爱。陆绎脑海里突然想起袁今夏那时应付易家老三的画面，还记得她脸上画了两个很大的腮红, 故意毫无形象的大口喝酒，用手抓肉吃，并把手上的油直接擦到身上去，还大声地讲很恶心的蛆虫的事情，最终成功的吓跑了易家老三。这事也只有她才能做出来吧，想到此处陆绎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弧度。

“大人总看着我干啥，您都没怎么动筷子？”

“没什么，因为我喜欢看着你吃啊！”

袁今夏愣了一下，心想大人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说撩人的话，他这么看着她还怎么吃啊于是夹起一筷子菜便往陆绎碗里送。

“大人，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哦，还有那个，也不错。”袁今夏边说着又夹起一筷子菜。

“嗯，好，你也吃。”

在温馨的气氛中，一顿饭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吃完了。虽然陆绎现在对这些吃食无味感，可是他看得出今夏是真的很开心，所以她开心，他便也开心。

又是一个月光如水美丽宜人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颗颗如亮丽的钻石，散落在深蓝的空寂。街道像一条平静无波的河流，蜿蜒在浓密的树影里，只有那些因风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热闹和繁忙。饭后散步的两人，突然一人停下了脚步。

“大人我走不动了。”袁今夏撒娇道。一双明亮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眨了又眨。

“那我背你可好？”

“好啊！”

零碎的月光从袁今夏的脸上划过，那灿烂的笑容让陆绎不由得扬起一抹浅笑。

陆绎转过身，把她的双手搭在肩上，微微屈膝，弯腰。只见陆绎轻轻一掂，便一把把她背了起来。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熟练而自然，仿佛以前就练习过千百次。

趴在陆绎的背上，袁今夏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处，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大人背人的动作那么熟练？”

陆绎却没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平稳地走着。

袁今夏不死心，继续追问：“那大人，我是你第一个背过的人吗？”

这次陆绎开口了，回答简短。

“是。”

明明答案只有一个字，袁今夏却忍不住嘴角上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大人，你就这样一直背着我好不好？”

“好。”

直白而确定的回答，袁今夏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把脸埋在陆绎的颈窝处，鼻间充盈着对方身上清爽的气息。

“这样的感觉真好，大人上次也是这样的背我呢。”

世界很大，我的心却很小，刚刚够放下你。可是卡住了，不能够再放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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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广大旱，百姓遭灾，官府出面赈灾责无旁贷，嘉靖也不含糊，朱笔一挥，批下谕旨：

“赈济饥民，各部筹银二十万两，着六部合议，速将赈银放下，钦此。”

朝廷好不容易筹集到了足够的银两、粮草支援各地灾情，却又突然爆发了丑闻，赈灾钱粮在半路不翼而飞，钦差大臣赵元作为赈灾的负责人也在半路上被截杀。嘉靖帝在朝堂上用手大力拍打着龙椅扶手，不断的高声怒喝，表情间满是震怒，再次派二品尚书杨涟作为钦差大臣去湖广全权负责赈灾事宜。

官驿的东南处，身着黑衣的男子静静的屹立在黑暗中。

不到一刻钟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来到此处，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柔之气，不知道是男是女。

“你终于来了。” 黑衣男子说道。

来者眯着眼睛，脸上透着一股子阴森的笑容。“他们都会死。”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缓缓的从他的嘴里传出。

更夫刚打完三更的梆子声，官驿的东南方向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特殊的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琴声如泣如诉，驿馆内的人都听见了这琴声。就在所有人都陶醉在婉转的琴声之中时，刹那间，琴声却变换了曲调，琴声尖利、高昂、犹如无数烈马奔腾带着千军万马狂涌之势而来，又似松风怒吼，令人闻声心颤。杨涟惊闻琴声连忙派护卫前去查探，只见黑暗中有一人影拖动长刃朝官驿走来。

“站住!来者何人,此乃官驿,闲杂人等马上离开!”两个守护在门前的护卫沉声喝到。

当这人影走近时，迎面而来一股臭味。门口护卫才发现这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一具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的尸体。尸体上还爬行着不少虫子，整张脸上，一双眼睛，没了眼球，明显是被挖了去，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血窟窿。鼻子血肉模糊，鼻梁、鼻头干脆成为一堆烂肉，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耳朵不在了，只留下两个耳洞。下巴也光秃秃的，露着殷红的牙龈和森森白齿。可怕、恶心、惨烈、仅看了几眼，便让人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将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倒灌出来。

门口的护卫一个已经吓得屁股尿流，瘫倒在地上，另一个发了疯似的往驿馆里跑，边跑边喊叫道：“鬼啊！”

驿馆内所有人内心一阵阴寒，头皮发麻，感觉似乎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京城的夜是一片美好的夜晚，而这里的夜却阴森的可怕。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夹杂着古怪的琴声。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惨白的光立即暗了下来。万物似乎都在随风发抖。

树枝上的乌鸦惊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惨淡的月光下。官驿内，只见死尸的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亮光，每一次的光芒闪动，都有四下飞溅的血花喷洒。驿馆之内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无论是谁面对这刀枪不入的尸体，都无法逃脱死亡的降临，片刻之间便被屠杀一空。杨涟双目圆睁，震惊，慌乱……

琴声没了，哀嚎声没了，风停了， 不知何时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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