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化解

就在孟寒枝往皇宫赶的路上，孟祈正以眼观鼻以鼻观心的跪在殿内，而龙椅上的男人正抱着四公主嬉戏逗弄，一派和平喜乐。孟祈心知自己女儿几次跟皇家扯上关系，必会惹得皇上疑心，反复自证清白到还不如淡定从容的面对皇上的质疑，只希望自己的二女儿不会太蠢。

而皇上自然也知晓孟祈的心思，他不会对孟祈动手，毕竟他当初费尽心思扶持孟家成为五大家族之一，就是为了牵制树大根深的世家门阀。大卫虽然有皇帝主掌生杀大权，可各个世家门阀的势力盘根错节，朝廷里尽数都是世家门阀的子弟和家臣，商栾上位十几年到如今才拔除一半世家势力，连根基都没有动摇，他还需要利用孟家来完全瓦解世家的势力，才能真正收拢对朝政的控制权。没有哪个皇帝，愿意让世家分走他对朝廷天下的控制权。只是他的女儿们，就难保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府里有老夫人和茯苓姑姑照顾着母亲，孟寒枝心里无所顾忌，一路盘算着商栾可能会问她的话，以及面对突发情况的对策。终于还是又回到皇宫了，不过她心里可并不高兴，若是可以，她以后也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小妍搀扶着孟寒枝下了马车，进入皇城，有一位内侍早就站在原地等候着她们的到来。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皇宫，再加上皇上疑心病极重，所以一般人连侍女也是带不进去的。孟寒枝拍拍小妍的手，示意她不用太担心，便转身跟着内侍离去。小妍心里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只能期望小姐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平安归来。

由于来得匆忙，孟寒枝连一支像样的步摇都没插，一头绸缎般的青丝被一根白玉兰花簪灵巧的缠绕着绾起，清丽出尘，秀雅别致，这一身婉约素净的淡青色衣裙，淡雅清新又不失华贵。看得出来为了进宫面圣，还是好好挑选了衣服的，打扮得体，不失庄重。

在内侍的带领下，孟寒枝终于来到了翎麟殿门前，望着那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孟寒枝眼睛一酸，心里那股恨意控制不住的溢了出来。早在来的路上她就拼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等会儿见到商栾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绝对不能让自己的计划白费，绝不能过早的暴露自己。可现在站在翎麟殿门口，她就有些难以克制了，每向前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

内侍见孟寒枝还没有跟上来，以为她看傻了，毕竟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从来没有来过皇宫呢，便轻蔑的翻了个白眼，叫道:“孟二小姐，快跟上咱家啊！不然皇上等急了你我可担待不起！”

孟寒枝回过神来，连忙低着头朝内侍弯腰行礼:“公公说的是，麻烦公公带路吧！”见孟寒枝语气恭敬，那内侍点点头，领着孟寒枝往里走去。孟寒枝低头掩去脸上的阴厉，再次抬起头时，面上一片温和平静，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情绪。

“启禀皇上，孟寒枝带到！”尖细的嗓子向皇上汇报着，孟寒枝也随着内侍走了进来。看到跪着的孟祈，孟寒枝表现得有些惊慌，不过再看到龙椅上的男人，她立即把头低了下来，这一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商栾的眼睛。孟寒枝径直走到孟祈身旁，朝商栾跪下行礼:“民女孟寒枝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明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孟寒枝规规矩矩的跪在下方，头自始至终都埋得很低，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能感受到来自上方男人的目光和威压。

孟大人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也不看孟寒枝一眼。商栾的目光扫视过两人，最终停在了孟寒枝身上:“孟寒枝？为何不抬头望着朕？”

孟寒枝藏在衣摆里的手攥紧了里衣袖口，她沉声道:“回禀皇上，民女不敢。”话虽如此，可孟寒枝的声音中气十足，皇上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你说你不敢？朕看你说话中气十足，你有何不敢啊？”这个小姑娘仅凭一把匕首就杀掉一条巨蟒，他可不认为孟寒枝是个胆子小的人。

“回皇上，皇上乃真命天子，龙颜之资，民女惶恐，所以不敢看。”孟寒枝言语诚恳真挚，听不出一点奉承的语气，一听就不像是在讨好他，这倒是令皇上愈发好奇孟寒枝此人。

商栾挑了挑眉，说道:“孟寒枝，朕要你抬头看着朕。”就算是之前在狩猎场，商栾也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尚书府的孟寒枝，只依稀记得她气质极佳，恍惚间竟让他想起那个人……

“是！”孟寒枝回答着，轻轻立直了身体，抬头望向了龙椅上的男人。

好像！只凭一眼，皇上就察觉到了孟寒枝跟那个人的眉眼气质到底有多像。同样清冽冷淡的气质，同样波澜不惊的双眸，只是那个人，总是带着贵女的矜傲和美艳的恣意 。而殿下跪着的孟寒枝，只有少女的稚嫩，容貌虽说清丽脱俗，可比起那人还是差了些。皇上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紧张，可当自己清清楚楚看到孟寒枝跟那个人的不同时，心里又隐隐泛起一丝失落。

皇上片刻的晃神，孟家父女皆看在眼里。孟寒枝知道，商栾肯定觉得孟寒枝跟殷离很像，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从容淡定，尽管知道商栾不会把她认出来，可她本能的还是那么做了。

皇上缓过神了，看着孟寒枝一笑:“你可知，朕为何要叫你过来？”

孟寒枝毕恭毕敬的答:“回皇上，民女想，皇上应该是因为四公主的事才召民女进宫的。”

皇上道:“不错，朕正是为了四公主这件事才召你入宫的。你如此巧合的在大街上就撞见了四公主并且救她脱困，你怎么会知道这是四公主？你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四公主吧？”

孟寒枝面色镇静:“回皇上，民女确实不认识四公主，可是当时民女问四公主叫什么名字时，四公主说她姓商，叫永乐，虽说没有见过四公主，可民女也听说过永乐公主。当时民女很是惶恐，就连忙跟那老鸨要人然后带回孟家告诉了父亲。”

上方的男人冷哼一声:“你倒是胆大机智，可今日当街与你争辩的所谓青楼老鸨已经找不到了，朕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和你父亲孟尚书故意作秀。”

早知商栾会如此发难，孟寒枝也还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快，时隔多年，他的疑心病愈发严重了。哪怕皇上还需要她的父亲孟祈来对抗世家门阀，可她一个庶女，在皇上眼里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是皇上要处罚她，孟祈也断然不会替她求情，她只能靠自己。若是今天回答稍有不慎，那她就又要赔在这里了。

孟寒枝连忙磕头行礼:“回禀皇上，父亲对皇上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而民女只是一介平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有这般能力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那时看着四公主，民女想到民女的父亲，若是民女遇到这种事情，父亲该多着急啊。看见四公主，便想着皇宫之中的皇上，也只是一位如天下所有父亲一般的普通父亲罢了，若是四公主不见了，那皇上该有多着急！而且民女今日本是去万宝斋为祖母买糕点的，皇上九五之尊，明察秋毫，定不会冤枉父亲和民女，求皇上明鉴！”

孟祈可没想到这个安安静静的二女儿，还能当着皇上的面镇定自若的为她和自己辩解，一般人听到皇上这样的质问，早就吓傻了，哪里还敢说这么多。从刚才进来到现在，无论是仪态还是眼神，孟寒枝做的比一个真正的世家嫡女都不遑多让，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让他大开眼界了。

商栾语气稍稍缓和:“你说的不错，这个事情朕会好好查查，绝不会冤枉了孟尚书。不过你小小年纪，敢这么跟朕说话，不怕朕罚你吗？”皇上也显然没有料到她能说这么多，还能为自己的父亲辩解，这个庶女着实令他惊讶。

孟寒枝不卑不亢的答:“回皇上，皇上乃九五之尊，难得的明君，是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女孩的童言无忌而迁怒于人的。”

闻言，商栾大笑:“哈哈哈，爱卿，你这个二女儿倒是机灵可爱，能说会道，实在是甚得朕的欢心啊哈哈哈！”皇上是真的有点喜欢这个孟寒枝了，能说会道，又不怕他，还能讨他欢心，实在是个小机灵鬼。

见皇上突然开怀大笑，孟祈连忙弯了弯腰:“还请陛下恕罪，小女在您面前胡言乱语，是臣教子无方。”话罢，他领着孟寒枝向皇上行礼 。孟祈知道，今天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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