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孟寒枝面色有异,徐岚捏捏她的手指,轻声问:“怎么了,有何不妥?”
耳边响起的问候才让孟寒枝堪堪回过神来,摇摇头,孟寒枝道:“无事,只是见岳将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徐岚好奇道:“那那个人现在在哪?”
孟寒枝垂眸低声道:“已经不在了。”
见孟寒枝又沉着脸,徐岚自知说错话,连忙转移话题:“岳将军旁边那个好像是大皇子哎!”
闻言,孟寒枝又顺着徐岚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大皇子。
说来,因为之前孟寒枝给大皇子出的主意,令大皇子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如今朝臣也对大皇子称赞有加,于是这次接风洗尘的相关事宜皇上就全权交给了大皇子负责。
前几天商君还跑来问孟寒枝,为岳将军接风的规格事项,孟寒枝也一一答复。
她跟商栾同床共枕几十年,太明白如何做才能令他欢心了。
商君也不算笨,提点一下自己就能按孟寒枝的要求做到。
徐岚孟寒枝身后,苏子彧也注视着大皇子,缓缓开口:“如今的大皇子,倒是比从前更加意气风发。”
一旁的苏珞悄悄攥紧了手帕。
徐岚闻言嗤之以鼻:“是吗?我看他倒是不如旁边的岳将军,脑袋空空。”
听到这个表妹如此一番言论,苏子彧奇道:“表妹你不是心……”
话音未落,徐岚连忙打岔:“表哥你饶了我吧,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年是我年幼无知啊!”
苏子彧笑弯了眼,垂眸看着自家妹妹:“表妹所言极是,脑袋空空真是形容得妙极。”
苏珞撇了一眼苏子彧,垂眸不语,越攥越紧的手帕暴露了她的心情。
岳将军的军队逐渐远去,徐岚五人又回到各自座位,问起刚才元珩公子未说完的话,元珩却只是摇摇头道:“看错了,但是孟二小姐的确很……特别。”
徐岚托腮望着元珩公子,眼里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无聊,忍不住腹诽:这又是什么老套的搭讪方式!
孟寒枝但笑不语。
一席结束众人就此别过,孟寒枝坐着马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京都平民深巷里的一坐尼姑庵。
饶是素心在京都生活这么多年也从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尼姑庵,更不解小姐是如何得知。
敲了门,走出来一个素衣尼姑,孟寒枝轻声道:“敢问小师傅,此间庵主可在?”
素衣尼姑念了声佛,朝孟寒枝颔首:“忘忧师傅在的,施主稍等待贫尼去通报一声。”
孟寒枝欠身:“多谢。”
少倾那素衣尼姑便将孟寒枝领了进去,门外只余素心守着。
望着在偏房里闭目打坐的老暮身影,孟寒枝鼻尖一酸:“小瑾姑姑。”
殷家的人早死完了,但今天看到那岳将军与故人极相似的脸,孟寒枝才骤然忆起早年丧夫丧子自请离府的小瑾姑姑。
小瑾姑姑是殷离的奶娘,当年母亲进宫见她时还提起过,小瑾姑姑后来在京都民巷一座尼姑庵栖身,于是她便凭着记忆找到这里。
那老暮的身影颤了颤,缓缓睁眼凝视着孟寒枝:“……贫尼已多年未曾听过这个称呼了,施主是哪方故人?”
孟寒枝苦笑:“忘忧师傅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忘忧起身注视着孟寒枝,眼里的怀疑逐渐转为震惊,甚至骇得浑身发抖。
小妍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真不明白小姐有这么可怕?
孟寒枝示意小妍出去,小妍低头离开将房门带上。
忘忧眼含泪水,望着孟寒枝颤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孟寒枝惨然一笑:“您知道的,这世间只一人会叫您小瑾姑姑。”
……是啊,忘忧心里清楚,只有大小姐才会叫她小瑾姑姑……
“可,可……”忘忧望着孟寒枝,一时悲喜交加让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孟寒枝上前握住忘忧的手,凑近忘忧耳边轻声道:“不论如何,姑姑不必为我担心,知道您还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母亲泉下有知也会安心。”
想起昔年旧主,想起从前旧府的快乐时光,忘忧的眼泪滚落下来,世事难料啊……
忘忧反手握住孟寒枝的手,悄声道:“……我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带着老爷夫人留下的东西含恨九泉,既然小姐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回到府里已是申时,孟寒枝照例给老夫人带了糕点,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回琅古院。
孟寒枝没想到父亲母亲早就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想起尼姑庵里小瑾姑姑交给她的房契地契银票以及殷家暗卫令牌,孟寒枝眨了眨眼,将喉头涌上的酸意压下。
凭着儿时跟父亲一起把玩暗卫令的记忆,孟寒枝找到机关凹槽,轻轻一按,令牌一分为二,里面藏着一个竹节样的朱红玉哨。
孟寒枝挑挑眉,走到窗边吹了一曲。
暗卫如今在不在她也无法确认,毕竟她已经死了十二年,殷家也灭门十四年。
等到亥时也毫无动静,孟寒枝叹了口气将窗户关上转身回床。
“属下来迟,请主人恕罪。”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孟寒枝在声响的那一刻便拔出发簪回身一刺,那男子却没躲开,生生挨了一下。
听到簪子刺破衣料皮肉的声音孟寒枝心头一抖,连忙抽出发簪,冷声道:“为何不躲开?”
男子垂首:“属下来迟,当罚。”
孟寒枝这才注意到,这男子身量高大着玄青色服饰,眼角有一块刀痕。
这人曾是她父亲的侍卫,她见过的。
“黎平叔?”
“……”
黎平望着眼前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小女孩,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忘忧是为何将令牌交到这个姑娘手中,既然交给她,那自然证明她是殷家的人。
可这小姑娘不仅能拿到令牌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黎平想到某种可能性,骇然望着孟寒枝。
看到黎平这个样子,孟寒枝叹了口气,扶额道:“你眼角这块疤是为了在骊山土匪手中救我和梁弟被伤到的,对吧?”
黎平瞳孔一缩,随即跪在地上向孟寒枝磕了个头,闷声道:“……大小姐,我……”
孟寒枝摆摆手,心里泛起苦涩:“黎叔不用多言,这都是父亲母亲的安排,若非他们留了这一手,我不知何时才能灭了商家。”
黎平抬起头,望向孟寒枝,孟寒枝直直盯着黎平:“老天有眼,我殷离借尸还魂又回来了,黎叔你怕不怕我?”
黎平愣了愣,继而摇摇头,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意:“属下不怕,属下愿帮小姐取商狗性命!”
十五年前的地狱惨况,黎平一闭眼就浮现脑海,后来得知大小姐已死,暗卫们走了大半,黎平带着泼天恨意苟活于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取商狗性命。
他相信相爷和夫人的安排。
一如当年相爷相信他能成为殷府的暗卫统领。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无论大小姐是人是鬼,只要能杀了商栾,那他黎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跟丢了?”
“……是。”
“那尼姑庵里的人呢?”
“……全死了。”
“……蠢货!看你回去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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