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富贵人家的小姐随身带着侍女和下人,现下看见自家主子发了脾气,一窝蜂地围了上去,那姑娘孤单一人被困在当中,好不可怜。
慕洛姝瞧着,却没什么心思要多管闲事,不是她冷心肠,只是现下上京这地界,慕洛姝不愿意出太多的风头,流觞阁已经风头无两,那流觞阁的主人就必须要韬光养晦。
但瞧着那姑娘确实可怜,小姐嚷着要送官严惩,慕洛姝也在纠结,要不要出手相助。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晏子身锉,一代贤相,无盐貌丑,千古贤名,昔楚以貌取晏子反受辱,宣王以德敬无盐终得益,天下无人不知,不过小姐想来是不读书的,不知以貌取人者鄙,在下不才,斗胆建议小姐,有这耍威风的闲工夫,不如回闺房刺绣针黻养性修心为好!”
这番话说得利落如珠清楚干脆,句句如刀似剑,讥嘲刻毒已极,慕洛姝心中惊讶解气兼而有之,更有些佩服这来人居然有如此伶俐的口齿,只是那声音柔而缓,拖着微带迷离之气的尾音,音质不算清越,不算琳琅只是淡而雅的语调,偏偏听来却隐约盛世浮华般的妖娆,每一字都令人心醉神迷。
慕洛姝从未想过声音也可如此美丽。
抬头看去,缓缓出现一道修长的影子,长发宽衣,衣袂飘然。
那男人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曼然踱近,步履间无限潇洒,薄薄的银底紫色镶边的长衣不束腰带,就那么四散于风中,衣角蝴蝶般飞舞,他走过来的姿态犹如一曲余音迤逦的绝妙清歌。眼见他转目间英气隐隐,微带肃杀,淡淡的清华毓贵的郁色里,竞平生锋锐之气。
慕洛姝不由微微一怔,她隐约觉得此人在何处见过,此刻却是想不起来了。
那富家小姐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侮辱,怒不可遏,命人上去打人,只见那男子身旁的侍卫上前拦下,亮出一个牌子,那些家奴纷纷停住,带头的去小姐处回禀,似乎对方是了不起的大人物。那小姐听了下人回话,眉目之间怒气散了几分,多了几分不甘,只说了句“我们走。”便带着下人离开了。
慕洛姝看着一出闹剧匆匆落下了帷幕,有些可笑,这上京城便是这样的,有权力有地位的上位者,对普通老百姓,是可以任意辱骂的,而当他们遇到比自己更加厉害的人,又立马变成了他们的下位者,是可以处处退让的。
慕洛姝没了兴趣,赶上钟离买完了东西,便离开了,她不知道的是,背后有一道目光灼灼的一直看着她,直到连影子都看不见。
慕洛姝来到监察院,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上了台阶。监察院建筑大多灰黑色,冰冷肃穆,一路上,人人步履匆匆,似乎没人注意她们二人,但是慕洛姝知道,此刻自己来到这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监察院。果不其然,走了一小会儿,夜枭就出现在慕洛姝面前。
夜凛:“跟我来吧。”
慕洛姝大概猜到他的身份,只微笑跟着。夜枭是一等一的高手,脚下生风,幸好慕洛姝和钟离都有武功在身,跟得很紧。到了陆霄住处,夜枭回过头,似是诧异慕洛姝和钟离都还是从容地跟在身后。
夜凛:“院长在里面,你进去吧。”
慕洛姝交代钟离一句,带着食盒,走了进去。
慕洛姝进去的时候,陆霄在书案边下棋,手持一棋子,却久久不落。
陆霄“来啦,过来坐。”
陆霄转过头笑着对她说,慕洛姝走过去坐到他对面,食盒放在一旁。
陆霄“甄宝斋的点心。”
慕洛姝闻之一笑,果然上京城中无论大小事都逃不过监察院的眼睛。
慕洛姝:“不知道院长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一些卖得好的,院长莫见怪。”
陆霄把棋子丢进棋娄中,打开食盒,馥郁芳香。
陆霄“嗯,好香啊。只可惜,我现在吃不了。年纪大了,大夫说要吃些清淡的。”
慕洛姝看着他,略略侧目,陆霄年纪比母亲还要大些,多年操劳,现下发间已经有了白发,慕洛殊不知为什么看着那抹白觉得刺眼得很。
慕洛姝:“大夫的建议也并非要全听,要听好大夫的。”
陆霄抬头看着慕洛姝,慕洛姝伸手,作把脉状,陆霄一笑,把手臂伸了过来,慕洛姝轻轻搭上脉。
过了一会儿,慕洛姝脸色一变。
慕洛姝:“确实这些东西不适合你吃,改日我换些过来。”
陆霄“好。”
慕洛姝:“还有,你经常咳嗽,我可以给你配几副药来。”
陆霄“好。”
慕洛姝看着他,越发觉得不自在,伸手拿了食盒,
慕洛姝:“我先走了,改日再过来。”
陆霄“等等。”
陆霄叫住了慕洛姝,走了过去,仔细打量着慕洛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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