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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误会

“阿容。”颜珞叩了叩门,“你起来了吗?”

不一会儿,门里就传来轻微的声响,然后门便推开了。

百里浠容一身素衣打扮,未施脂粉的容颜看起来竟有些憔悴,她的声音透着一股疲惫:“走吧,今天有客人提前约诊,我得去看看。”

开什么玩笑?颜珞立刻拦住她:“累了就躺着,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说完,她便一手掰过浠容的肩膀,一手把住她的脉搏。不过呼吸之间,颜珞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半推着她回床休息:“好了,月事来了就躺着,以往都疼得那么厉害,居然还敢起来,想吃什么吗?”

并没有反驳一句,乖乖听话的浠容摇了摇头,接着掀开犹有余温的被子重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的浠容显得更加柔弱,她有气无力地说:“没胃口。”

颜珞转身打开浠容的衣柜,随意扫了一眼对方的衣服,大多数都是浅淡到素雅的衣服。如果浠容不是有张清丽脱俗到令人见一面就会难以忘怀的容貌,颜珞真的觉得这些衣服只适合尼姑庵里的姑子。

“昨天楚王府里的侍女来送点心,说楚王去了沁月楼。”浠容的声音在颜珞背后轻轻响起。

颜珞正要拉开抽屉的手一顿,然后,她才边抽开抽屉边毫不心虚地说:“是么,男人嘛,就算心里不想着风月,腿脚还是会忍不住往那里跑。”

说歪理向来有一手的颜珞,其实同时在心里腹诽: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真是低估了惠太妃的行动力。心里又在忍不住想,浠容是在向我兴师问罪吗,那等她知道萧夜迟在沁月楼待了半晚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会动摇吗?

漫无边际想着的颜珞拉开另一个抽屉:啊,找到了。

浠容继续说,声音很低:“其实你不用这样做,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我并非贪心之人,也并非一定要嫁给楚王殿下,现在这样也觉得很好,颜珞,我很满足,你不用担心我越陷越深。”

满足吗?可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也是欲望的一种,只会越来越不满足。她相信浠容对王妃的位置并不在乎,但如果心上人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怎么可能不希望她能多看自己一眼,多对自己说一句话呢?

即使那些目光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味,即使对话只是交流病情。

只要待在萧夜迟的身边,浠容心里就一定还有一丝对方能够注意到自己的奢望。

想到这里,颜珞也不禁在心里埋怨起当初的自己。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撮合浠容和萧夜迟这件事是有戏的。就算鲜花不应该插在牛粪上,插在不会说话、也没有心的木头身上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可以!

半蹲着的颜珞拿出从衣柜下层抽屉里的小手炉,站起来侧身看向浠容。

她没有回答浠容的话,只是说:“我给你弄点热水来,好好休息。”

两人心照不宣,浠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相信颜珞能明白。她点点头,身体不舒服,眉头都不自觉地微蹙着,也实在没力气再说话,便闭上了眼。

看着这副模样的浠容,颜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静渊堂的面积不大,不过慢悠悠走了一会儿,她就走到了静渊堂前厅。此时静渊堂刚刚开店,药堂弟子正在做准备,而她刚掀开帘子走进来,却正好迎面碰见一个人。

那人背着药篓,正是好久不见,看起来刚刚外出回来的秦宓。

秦宓是山水庄药堂堂主,同时也是浠容的小姨,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素来是布衣布裙的打扮。不过,秦宓的打扮虽然越来越朴素,但那份直爽的性格却一点都没变。

颜珞在出任务前就知道秦宓要去南方的毒瘴之地,所以拜托她去毒瘴之地去寻找一味难得的草药。正巧现在她回来,颜珞开口寒暄了几句后,问道:“秦堂主,上次说的草药,你可曾有采到?”

一听到颜珞的问题,秦宓的表情便生动了起来:“当然……”

听到秦宓上扬的声音,颜珞的脸上浮现一抹喜色:难道,秦宓这次运气还不错?

但很快她就失望了。

“没有,”秦宓摇了摇头,声调却没有跟着下落,反而颇有些愤愤不平,“要是这么简单就能采到,就不会有人重金收购这味草药了。都是那些钻到钱眼儿里的商人,使得原来就稀少的草药变得更加稀少了。真是的!白白让那些商人获得了暴利,却没有使得更多人受益。”

不得不说,秦宓话糙理不糙,颜珞所在的圣医宫,虽然把控了大多数的药草经营,但经营的三分之二都是平时需要量很大的药草。对于珍贵的药草,她们的货源堪称丰富,却也无法完全培育所有药草,更别提数量了。

这次需要的药草,正是一种目前还难以自主培育,只能依靠野生草药的阶段。

颜珞只能安抚对方:“谢谢你,秦堂主,劳你多费心了。”

“不过,我回来的路上恰好遇到了那个姓沈的小少爷,他升官了呢,旁人都叫他沈少卿,他之前陪自己的母亲来过静渊堂一次,听说我在找药是为了钟离家的小公子之后,就答应帮我找了。”

“沈少卿?”久违地听到这个姓,颜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是他呀。”

沈行衣,刑部尚书之子,新任的大理寺少卿。

弱冠之年就成为大理寺少卿,和孟清佑比起来,沈行衣简直就是天之骄子,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说起来,你们都认识,怎么没见过他来找你?”秦宓大概是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今天对颜珞格外的热情,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胳膊,“沈少卿相貌堂堂,那些小姐可喜欢讨论他了,你既然认识他,怎么没把他拿下,是不是你脾气太差?”

颜珞:“……”

她和秦宓算不上亲近,但毕竟也算她半个长辈,她无法直接怼回去,也无法解释。

但是秦宓此时实在是有些像话本中讨厌的三姑六婆,令她隐隐有些头疼。

见颜珞没说话,秦宓自言自语向里走去。

“说起来,浠容那丫头也是傻,怎么就喜欢楚王那么个木头,沈少卿多好,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前程似锦,哎呀,不知道能不能撮合一下……”

等等,这个真不行!

颜珞本来想就这么听过就算了,但听见这句,她还是忍不住开口:“秦堂主,其实,沈少卿已经定了亲,你就别再多想了。还有,浠容喜欢楚王殿下这件事,你也别总念叨,她可是未出阁的少女,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对浠容的名声不好。”

颜珞这么说是有道理的,秦宓此人向来大大咧咧,要是在别人面前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实在很容易抓住把柄,何况她们这个小小的静渊堂,还挺容易招来些闲言碎语。

“我有这么不值得信任么?”秦宓压低声音,眨了眨眼睛,“颜珞,你当了宫主,到底是不一样了。”

“哪有,”颜珞笑了笑,然后向随口提起一般问道,“对了,秦堂主,你知道参加‘拍卖会’的通行证可以在哪里拿到吗?”

“拍卖会?”秦宓的表情微微一变,但这变化很短,很快她就眯起眼睛,像往常一般笑着说道,“是我想的那个‘拍卖会’吗?”

如果旁人听到她们的对话一定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这个“拍卖会”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颜珞点点头。

秦宓歪头想了会儿,然后神秘一笑:“这个嘛,你今晚来我房间,我再告诉你。”

说完,她便走进了屋里,只留下颜珞一个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这么神秘的嘛?

颜珞抬手摸了摸下巴,缓缓笑了。

时间就在繁忙的日常杂事中过去,没有时间午休的颜珞坐在院中边打着哈欠,边拨弄着算盘。账本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笔笔款项记录得清清楚楚,颜珞很清楚,静渊堂人来人往,生意虽然看起来好,但实际上,完全入不敷出。如果只是救济看不起病的穷人,她倒觉得还好,但这几天来的病人当中,明显有些不是真心来看病的。

她知道,虽然京华城中不缺医馆或者药堂,但是又有几个大夫能有自己和浠容那样的医术,更不用说本来就声名远外的秦宓。

不过,最受争议的也是秦宓。

贫穷人家哪有多余的银钱来看病,一点小毛病都会一拖再拖,等变成了病症,就离入土不远,更不会来看病。座椅起先只是看些小病。等有了口碑之后,一些不好求医问药的妇人也来医治一些常年的老毛病,其中不乏有高门贵族的夫人。

前些日子,秦宓偶然治了孙家被误诊的千金后,静渊堂的生意才算有了起色。不得不说,孙家小姐的病很难根治,但能找准病情,让孙小姐的病情能有起色,孙老爷也很是大方地让家丁抬了一小箱白银来“聊表谢意”。

真是大好人。看着总算有盈余的账本,颜珞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那天之后,静渊堂才算在京华城有口皆碑,于是,恶意也伴随而来。

就算是治病救人,在很多人眼里,也是“生意”,有利可图,自然会招来嫉恨。静渊堂向来低调,要说高调,除了孙家的谢礼,那么就只有秦宓了。

秦宓向来艺高人胆大,简单的不看,就喜欢研究那些疑难杂症。疑难杂症要想药到病除,那就是痴人说梦,而听说了轻浮的名头,找上门来的不止是病人,有的症状更像是中毒。而且不是砒霜、老鼠药之类比较容易得到的毒,而是慢性的毒,要不是秦宓经验丰富,很难不看走眼。

但来的明明只是普通人,平时又会得罪谁,让人要用毒来害人?毕竟,毒药不仅难得,而且还贵,是普通人用不到的“昂贵杀人方法”。

正这么想着,颜珞就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发生什么了?”

看见走廊中的山水庄药堂弟子呆呆站着不动,颜珞好奇地问。

“刚才,楚王殿下急匆匆地来找浠容师姐,我就给他指了个方向。”

颜珞很是惊讶:“急匆匆的?”

这可真是稀奇。听到这个消息的颜珞顿时理解药堂弟子愣住的原因,楚王殿下是万军中冲锋陷阵的任务,一点小事怎么会让他这么匆忙,那为何要去找浠容呢,莫非是惠太妃……

病情加重了?

不会呀,上次看诊的时候好好的,再说偏头痛的症状确实折磨人,但惠太妃的症状并没有恶化,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对。

“阿容在房间吗?”

“是,但刚才她去了前院,因为有人闹事……”

“闹事,怎么不通知我?”还没听人把话说完,颜珞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一想到浠容可能有事,颜珞就无法冷静下来,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正这样宽慰着自己,颜珞就小跑着到了浠容的院子。

浠容的院子住的不仅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些客房,用来让药堂弟子留宿,平时总会有一些人声,现在却很安静。颜珞转头一瞧,就看见秦宓手中拿着一套衣服躲在房间的窗外,不知在干什么。

不用说,秦宓肯定在偷听,但萧夜迟和浠容的对话有什么好偷听的,现在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哎,等等,好像并没有说萧夜迟找过来是什么事吧?也没有人说浠容有事吧?

所以,秦堂主躲在那里偷听什么呢?

正在颜珞犹犹豫豫要不要加入秦宓的时候,对方就对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颜珞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靠了过去,蹲下来问鬼鬼祟祟的秦宓:“堂主,你在干什么?”

秦宓捂嘴偷笑着,那笑容很像是隔壁阿婆撞见自己儿子哄生气的儿媳妇的表情。她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里面,然后继续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

不知道是因为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颜珞在意识到萧夜迟可能开窍之后心情过于激动,之,她还是听到了那句关键的话。

“……你想说什么我都听……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是萧夜迟说的话,这是心思比树干还粗的京华城的有名木头——萧夜迟说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

颜珞吃惊地睁大眼睛,难道真的有一天木头会开花?石头也会开窍?

“我说王爷,你再抱得紧一点,阿昭恐怕要被你勒死了。”

蓦地,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萧夜迟一愣,转身看向门口。

颜珞同时看了一眼身边,秦宓果然不见了。

“阿昭只是葵水来了,我看她痛得厉害,给她开了副安神止疼的药。”瞥见萧夜迟完全呆住的表情,秦宓强忍着面上的笑容。

“那她身上的血?”萧夜迟还在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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