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市百晓生

黑市的势力错综复杂，一般人都不会单枪匹马进入这里。颜珞路过二楼一间与自己的房间相邻的门时，看到门前有两位带着面具的侍卫值守，瞧着就让人明白里面的人定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

所以，那位被称为“黑市百晓生”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颜珞其实也并不太清楚。

黑市毕竟是令各方势力都不得不侧目的存在，所以玄苍教其实在黑市也有一个据点，不过并没用玄苍教的名字，而是称之为“赤莲阁”。可以说，赤莲阁更像是以前的玄苍教，而且，为了在外界看来，赤莲阁和玄苍教之间没什么联系，除了阁主之外，赤莲阁内没有其他人知道赤莲阁真实的身份。

赤莲阁，其实是玄苍教在黑市中的影子，以偷盗暗杀和情报交易出名，实在很有以前玄苍教无恶不作的风范。

关于“黑市百晓生”的消息，就是现任赤莲阁阁主之前传递给她的。

所以，颜珞出了房间门之后，就沿着右手边走过了四个房间，敲响了第五个房间的门。

“请进。”

说话的人是位男子，声音沉稳干练，听起来绝对的可靠。

不过颜珞之前并没有见过赤莲阁阁主，只是与对方书信交往过，听到这个声音时，她还感觉惊讶。毕竟，她所看到的赤莲阁阁主的字迹行云流水，带着一点不羁洒脱。

颜珞推开门走进去，表情更是有点吃惊。

只能说，赤莲阁阁主和她想象得出入确实有点大。

赤莲阁之所以是赤莲阁，是因为其象征身份的事物便是一朵赤色的莲花。一般阁中人身上只有一朵赤色莲花，小小的只在衣角才有。

而颜珞眼前男人的衣服上，只是粗略一看，便有七八朵，而且还能让人觉得他与这衣服相得益彰，既不俗艳，也不阴柔。也不知道他的衣料是什么做的，虽然是黑色为底色，却在灯光下泛出不一样颜色的光芒。

“在下江离，见过圣女大人。”

江离，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挺像女子的。

颜珞原本以为赤莲阁阁主是名不拘小节，明媚潇洒的美人。

现在一看，确实是位美人，只不过是那种俊逸阴柔，又身处是非之地的那种透着神秘邪气的美。和刚才说出沉稳声音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只不过那点神秘邪气，在对方开口后就会烟消云散。男人的声音轻柔温和，感觉会很适合念诗，也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和刚才的沉稳相比，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阁主客气，论资排辈，你是我的前辈，叫我颜珞就好。”颜珞虚心问好，对方看起来比她大差不多五六岁，又是在对方更为熟悉的地盘上，低调做人更为稳妥。

二十三四岁就能成为赤莲阁阁主，这可比颜珞这个闹着玩一样的圣女强多了。这样的人才留在黑市，不知道姐夫会不会觉得有点可惜。

“那么，我就称你为颜姑娘，如何？”江离看起来文质彬彬，却并不像那些那些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那样注重礼节，“你也不用喊我前辈或者阁主，毕竟我还年轻着呢，不介意的话，就喊我江离。”

“既然我叫你江离，那么你就叫我颜珞吧。”颜珞淡淡一笑，“我觉得这次和江公子的合作，应该会相当愉快。”

“哦，此话怎讲？”江离问，左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梨涡来。

因为你看起来会给人带来好运气。

毕竟很美……

颜珞不自觉地想到了浠容。

心情好了起来，颜珞的笑容多了一点真情实感:“毕竟我想到了，其实所谓的‘鬼市百晓生’就是江离你吧。”

这时，一直微笑的江离有了一点与之前不一样的神情，像是有点诧异，又像是有点苦恼，不过嗓音还是温柔得能掐出水。

“颜珞，你为何这么说？”

屋外的人声隐隐约约能传进来，第二件拍卖品金嵌宝石炉已经成交，不过此时屋内的两人都不在乎那件价值五百两金子的藏品究竟花落谁家。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说？”颜珞笑眯眯地反问，好像说了一句废话，“在黑市内最大的情报所，难道掌握的消息难道不应该是最全的吗？所谓的‘鬼市百晓生’应该是教主给我设置的迷惑选项，为了让我不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所谓的谣言，其实就是从赤莲阁，从玄苍教内部传出来的这件事而已。”

说罢，颜珞鼓起了腮帮子，以她现在的年纪做这种有些可爱的动作，还是会显得有些天真。

“说谣言是从玄苍教传出来可能并不准确，但一定与玄苍教有关。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真是多此一举，谁会被这种假消息迷惑啊。”

听完这么长一段话，江离愣了愣，似乎有点意外，又有点不解：“为什么……你没有被迷惑呢？”

“因为不寻常，从京华城到昆西城，快马加鞭十几天的路程，一千多里路，如果只是一般谣言，不可能在两个月内传得这么远。既然是传播得如此广泛的谣言，玄苍教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它却任其传播不加阻止，甚至看着谣言越传越快，越传越远，定是从中看出来了什么，还推波助澜了。”

颜珞好歹也当了三年的圣女，对于情报的基本传播速度与途径了如指掌。在她眼里，谣言的传播就像是瘟疫，虽然捉摸不透，看不见摸不着，但它传播的速度，一段时间传播的距离，其实是可以大致推测出来的。

但是，姐夫为什么多此一举呢？颜珞不明白，直接告诉她来鬼市找赤莲阁不就行了，那么，是因为特殊的时间，还是这里这个特殊的位置。

可能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姐夫多此一举不是戏弄她，而是为了锻炼她。

只不过，颜珞起初确实以为是西域暗探在传播这些，所以浪费了些时间查西域暗探在京华城的一些消息。

见江离不说话，颜珞问了最后一句话：“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我参加这个拍卖会？”

时间和位置，位置指的肯定就是颜珞如今在的拍卖会现场，而时间，绝对也是在今天的某个时刻，但……具体是什么时刻呢？

即使颜珞再怎么思考，光凭她这些时日积攒的消息还是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如果是为了拍卖会上的东西，似乎……有点小题大做。

就在颜珞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江离再次开了口：“教主也并未给我明确的指示，只是说你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只要静静等待时机即可。”

“等待时机啊……”颜珞呢喃着，这时，拍卖会也已经到了第四件拍卖品。

西域奇毒，雪见青。

“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但这瓶雪见青可是剧毒，据说只需要一滴，就可以毒死一个成年人，只要半瓶，就能融皮化血，只剩下泛着深青色的一具骨头，实在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不二良品！”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起价，四十两白银！”

颜珞一下被吸引了，不过不是因为她看上了这瓶毒药的作用，而是她对毒药的好奇。她对毒药没有那么精通，圣医宫是医学大家，自然瞧不上用毒的手段，所以虽然收藏了很多相关书籍，涉略却很少，收藏的药品里，毒药更是寥寥无几。

因此，在此之前，颜珞也只知道雪见青是瓶剧毒而已，而且是那种价格昂贵，没有解药的毒药。

“怎么，你对这瓶雪见青有兴趣？毒药的话，赤莲阁也有几瓶效果差不多的，可以用来对付看不顺眼的人。”江离看向窗外，“我可以送你几瓶试试。”

“看不顺眼的话，直接揍就是了。”颜珞面不改色地道，接着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好奇……”

“二楼有人出价五百两，上来就出价这么高，看来这位客人对这瓶毒药很感兴趣哦。”

颜珞撩开眼前的纱帘，正好看见对面的浠容放下了拉动红线的手。

等等，是浠容叫的价，五百两啊，快是她小金库的一半了！

“怎么，那是你的朋友吗？”江离不知是怎么从颜珞戴着面具的脸上看出来的，“叫价的单位是十两哦，你那位朋友显然不知道吧。”

对面的浠容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将身边的算盘看了又看，似乎是发现拍卖会的拍卖价格单位和别处不一样。

颜珞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什么忘记说了，抽了抽嘴角，懊恼地说：“啊，我忘记说了。”

五百两在拍卖会其实并不算什么大数目，但来这里的人，很多对毒药并不感兴趣，毕竟在黑市，想要一个人死的方法太多了。雪见青虽然名贵珍奇，但毒性效果实在太有特点，很容易被人查出来毒药的来源，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举牌。

似乎是被颜珞反应逗笑，江离忽然笑了一声，然后非常有风度地说：“怎敢让圣女大人破费，这笔钱我为你出。”

听到这句话，颜珞却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要支付拍卖雪见青的款项，是她与秦宓的交易，而这是在黑市之外发生的事，江离怎么会知道？

颜珞此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被她救了的那个人！”

江离的唇角微微勾起，这个带点狡黠的笑容与他脸上的赤狐面具分外贴合：“没错，是我，多年前秦堂主曾经救过我一命。”

“真巧。”颜珞动了动唇，只能这么说，随即她又想起一件事，正准备问，就听见江离接着说。

“不过，秦堂主得罪的那个人也在这里，他知道秦堂主会收集感兴趣的毒药，今晚叫价的人恐怕都已经被他盯上了。”

颜珞也是好奇秦宓的得罪的人是谁，见江离主动提起，便开口问：“秦堂主到底得罪了谁，你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但问出这句话后，江离却沉默了。

颜珞感觉不妙：“怎么了？”

“是……”江离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又似乎有点怜悯地说了下去。

“是黑市的主人，我们都称他为‘那个人’。听说，那个人的亲人，曾经被秦堂主的毒药害死，自那之后，秦堂主就很少来到黑市，也不再出售毒药。”

“什么？！”颜珞的声音刚刚扬起，就听见房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窗户纸透光，所以能看见房外有两道身影走了过去，只不过看不出来是谁。

江离的声音像第一次那样沉了下来。

颜珞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突然出现的人影从窗外走过，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是黑市的守卫。”

恰好这时……

一楼一锤定音，紫衣男人高声道：“恭喜二楼的客人以六百两拍下雪见青。”

颜珞看向对面。

戴着野兔面具的浠容正好抬起头，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头微微一歪，淡樱色的唇抿起后开合，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

“抱歉。”

雪见青……以六百两的价格被浠容收入囊中。

不，该说抱歉的大概是我！

颜珞来不及细想，立即向浠容打手势。

浠容似乎看懂了，便点点头，站起了身。

江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立即拦住了要转身离去的颜珞：“这里是那个人的地盘，你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但我不可能让浠容被那个人的手下抓走。”颜珞在冲出房间的前一刻留下最后一句话，“你是赤莲阁阁主，帮我给玄苍教传个消息吧……”

冲出房间后，颜珞立刻从来时路原路返回，她悄悄从腰带中捏出一袋粉末，快步跟上那两个黑衣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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