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
他带着太医来了,“贵妃现在情况如何?”
喻楹只低头,回了一句,“尚有呼吸。”
“混账东西,什么叫尚有呼吸?!”南宫辰大怒。
我躺在内室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南宫辰快步走到我身边,注视着我片刻,“雅,不要睡过去,不要闭眼睛……”
我听着他微微颤抖的声音,本想说出让他不要为我伤心的话。
可我动着嘴唇却发出声音,只是无奈的挥了挥手。
喻楹带着其他的人下去。
太医本准备上前诊脉,我依旧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南宫辰握紧了我的手,“雅,你究竟要怎样,你要怎样都可以,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朕!”
我已气若游丝,我知我不过就这几个时辰的事了。
到时候我便形同死人一般,只等着下葬后,我再借机脱身。
这件事我知是我对不住南宫辰,上次我将死未死,我亲耳听到了他的歇斯底里。
这次,我知也定会伤了他。
生离死别而已,人都得经历的。
我不知父亲的下落,人人都说父亲在流放的途中死了,但我是不信的。
父亲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他不会抛下我和宫彦。
宫彦,为了脱身,我不得不将宫彦留在这里。
南宫辰那念旧情的人,我已经留下了一封信,到时候我会让人将这封信给南宫辰很送过去。
我知南宫辰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宫彦照顾的很好。
我可以随时安心的离开。
我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连呼吸都十分苦难,“南宫辰,答应我”
我用尽了全力就说出了这几个字,后面的话却卡在唇间。
南宫辰不允许我在说下去,“朕不答应,朕不答应,宫雅,你未完成的事情自己做,朕是不会帮你的。”
明明热泪都低落到我的脸颊却还是口是心非,我知南宫辰是一头倔驴,却不想他这样嘴硬。
我原以为女子落泪甚至凄美,其实男子落泪更是凄切。
他颤抖的手抓紧了我的手,他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离开……
那一刻,见到南宫辰这般,我心里多了几分不舍。
如果我宫雅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可以选择奋不顾身,可以选择沉溺在情爱里,但我深知我们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面。
不得善终也好,我宁愿永远站在黑暗中,窥视着世人的一举一动。
我需要,他南宫辰给不了我。
那个真相,既然南宫辰给不了我的真相,我便自己去发现。
当年的血债,依旧是我每夜的梦魇。
不论我喝多少助眠的汤药都无济于事,那一幕永远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
父亲说他不该让我在少不更事的年纪见到当年的事情。
血腥和屠杀其实并不恐怖,我记忆中有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块精致的玉佩,黑夜雨水混着血水渐渐将碧色的玉佩染成了触目的鲜红……
我躺在尸体中,是士兵拼死护住了我,我才勉强留住了性命。
但我亲眼见到了尸横遍野,见到了血流成河。
当年我只有七岁。
父亲带我去边境本想带着我历练一般,那次的经历险些让我丢掉了性命。
躺在我身边的士兵告诉我不要怕,他让我数数,从一数到一百,也许父亲就带救我了。
我听着他的话,默默的在心里数了无数个一百,直到我身边的身负重伤的人已经停止的呼吸我依旧在数着。
从黑夜在白日,日光照在我的脸上,我看清了身边的尸体,看清了无数的留着血的残骸……
父亲说会来带我走,这次的边境突击,我们深陷其中,这是父亲的精锐的部队,无一幸免。
侍卫临死前说是花月阁的人干的,他似乎还有话要跟我说,但已经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我走了许久,隔壁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远远的我看见有几只狼在盯着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狼,七岁的我并不知该怎么保护自己。
我身上只有一把短剑,我深知我一旦倒下我会活活被这几只狼吃了。
于是我强忍着炙热和干渴,还有身上的疲惫,手里死死握紧了那把短剑,一步一步向前……
我不知走了多久,我走那几只狼就跟着我走,我停下来那狼也停下来,我不敢松懈丝毫。
直到一天之后,我实在精疲力尽,假装靠在石头边歇息。
心里确实盘算着我和狼的距离,只要狼一靠近我便用短剑结束了那畜生的性命。
我用尽了全力将端架刺入了一只狼的脖颈间,但我忽略了其他的狼。
一只狼倒下,它身后还有数不清的狼在等着我的死亡。
就在我深知自己活不过今晚时,一个束发姑娘一跃而出,我见她用手中的剑驱散了狼群,还拔下束发的发簪,只轻轻一拧动发簪的底部,瞬间便飞出去好几根银针,那躲避不及的狼瞬间毙命。
也是从那是我才知道原来时间又这样厉害的暗器。
我惊魂未定,一时间无法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我觉得她是我见过的最潇洒英勇的女子……
她背着我回到了军帐中,我见这军帐并不是宫家的军帐,便不敢多言,以至于她以为我是一个哑巴。
她给我包扎好伤口,还给我端来了酒,那是我第一次喝酒。
戈壁上的酒是一般中原的酒要烈许多,我小小年纪将那碗酒一饮而尽,她欣赏得看着我,“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好酒量。你和一般的孩子很不一样。”
她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危险的炎山,那日寸草不生,狼群遍地。
她拿出纸笔给我,让我写下来。
我便写道:“与亲人走散。九州之下,归家,救命之恩永生不忘。”
她笑着看着我的字迹,“小小年纪写的这样一手好字,你家人生死未卜,不如你就跟着我吧。”
她口口声声我小小年纪,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和我一般大的年纪,不过是她比我高许多。
她把我当做好友给我看了许多暗器的图纸,“你看,这些都是我亲手所绘制,若是按照这个图纸制造出的暗器用来给你防身是最好不过了。你喜欢那个我便送一个给你。”
我是将军府的嫡女,我什么样子的礼物没收过,但她那日跟我说这话时,我异常高兴,我指着她头发上的发簪。
她便懂了我的意思,“原来你也喜欢这个,也是我这个发簪有些机巧的地方怕你不知道,以免误伤到自己,不如这样我给你画一副新的图纸,来日我让你给你制作出来。戈壁不必中原,很多材料都没有,改日我带你去中原找能工巧匠给你做。”
后来她真的给我画了那个会发射出毒针的发簪,只是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时的她已经是一国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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