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四）

这几天父亲归家越来越晚，常常刚进门就传来一大股酒气，母亲刚劝几句他便生气，有时还要对我动辄打骂，母亲劝也劝不住。

我听着街坊邻居说，自母亲嫁入叶家，这般光景便没有变过，母亲日日在家门守到夜半，等一个醉酒而归的丈夫，即便我出生，也换不来父亲一点恋家之情。

今日是七夕，我早于黎染约好了晚上一同去河边放灯，庭前池上的莲花开的正好，摘几朵来做莲花灯再好不过了。我仔细挑选着，采下了几朵开得正盛的，仔细修剪后，便拿着这些灯去找了黎染。

街上可真热闹，到处灯火通明，行人总是男女两两结伴，情意浓浓，旁人看了无不生出羡慕。

“今日我代容公子陪你，你可不要嫌弃我啊。”

近日黎染老爱打趣我，可我对她打趣的话偏偏生不起气来。

“你别这么说，旁人听了不好。”

嘴上这么说，心里倒生出几分失落，许久不见了，他或许早把我忘了吧。

我们很快到了河边，岸旁站着许多人，大多都是快要及笄的女子，来放河灯求个好姻缘，我们也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把一早做好的莲花灯轻轻放在了河面上。

河水静静地淌着，莲灯在白日看着是白里透红的模样，如今包裹着里头的烛光，倒微微泛着黄，各式的花灯晃晃悠悠地顺着河流飘走，各自照亮了一方天地。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莲灯，思索起来。

我如今到了及笄的年纪，以父亲的性子，自然会把我早早嫁出，好收一份彩礼。可若是我嫁出去了，母亲的日子又要难熬了。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黎染突然开口，打乱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想想自己罢了。”

“我们有什么可想的啊，凭你我的家世，找个寻常人家过日子便是了，那些高官贵族哪会看上我们啊。”

她这一席话，倒断了我一番念想。

是啊，我出身如此卑微，容公子也只是表面客气，心里不知会有多瞧不起我，可我却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你不会真的在想容公子吧。”黎染见我没了言语，猜出了我的心思。

“你的脑子比我好使，自己也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你们在一起只会害了彼此。”她难得这样认真。

“我明白。”

黎染见我不快，又立马换上那副没心没肺的笑脸：

“刚才来的路上我见路旁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你想吃吗，我去买两个。”

“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我看着黎染远去的身影，转过头来，想找找自己的莲花灯。

“找什么呢，这样出神。”

我抬头，望见了那张熟悉又思念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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