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寂寞无言,一盏油灯摇晃着,将光线拉扯得破碎,桌上摆着几道小菜,好似有些凉了,白腾腾的雾气若有若无。
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为国征战前也曾豪气干云,发出过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的喟叹。此刻他眉间带蹙,眼中的神采暗淡,发丝凌乱,嘴唇苍白。
“你怎么会在这?”手紧紧攥着衣袖的银杏先开了口,声音轻轻的。
野玉苦笑,“军中出了叛徒,使得全军大溃,本以为会将命交代在那,却得几位将士以命相护,保得一条命逃亡至此。”
银杏倒吸了一口气,她看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在边疆久了,被磨砺的皮肤再也不是苍白,带了几分黝黑,脸上有几处小伤,嘴角起了干皮,有些开裂。
“你肯定,很辛苦吧。”银杏小心的说到,心中泛起一阵心酸,当初就算两人决裂的有多激烈,再见时看到对方遭受如此磨难,就连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平静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了一粒石子,波纹荡漾起阵阵涟漪后再也不能平静,野玉眼角微红,撇过头去,用发涩的语调说:“不辛苦的,我很好。”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银杏又问。
“现在回不了都城,打了败仗又全军覆没,只留下主帅一人,你猜我回去,他们会怎么对我。”
“一个草根的武状元,就算娶了大家族的女儿,娶了郡主作妻子,也只不过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野玉深吸一口气,又如释重负地吐出,“银杏,我现在无处可去了。”
银杏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没有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这时该说些什么才合时宜,她一向都不太会说些什么的。
正当两人都沉默的时候,王娘子端着菜上桌了,菜肴的热气腾腾漫开,将各自的表情都模糊。
“来,吃饭了。”王娘子一边将碗筷摆上一边示意两人。又扯着嗓子叫自家的孩子。
银杏这才回过神来,慌忙的站起来,摆了摆手:“娘子,我就不在这里吃了,家中等着吃饭呢。”说罢准备离开。
“银杏。”野玉站起来抓住了她的手,“我说,我无处可去了。”
银杏回过头看向他,眼中有些懵懂,好像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大雪天的离别铺天盖地的袭来,什么意思,才说再也不见,各自珍重,此时又来招惹,哪怕银杏再良纯也沉不住愤怒,凭什么,说离开的是你,说不要丢下的也是你。
“王娘子这里挺好的,养好伤就回去认错吧,你是朝廷的将领,是将军,是郡主的夫君,不会有事的,出人头地是你的愿望,你不会甘于和我一介农妇为伍的。”银杏一字一句的说道,挣脱了他的手。
“我不会要你的,你也不是谁的,你是你自己,不需要别人要。”
银杏离开了王娘子家,野玉停在桌前没有去追,他怔怔的坐下,有些无力。
王娘子看到这两人的情景,又听到朝廷,将军,夫君这些字眼,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她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个恩人可不简单呐,又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感到脸红和不耻,她看着野玉怔住的样子,也有点难过,只是她收起担忧,轻生道:“恩人,吃饭吧。”
小宝从院子里跑进来,腾的一下站在王娘子面前,他两手全是泥巴,脸上带着鼻涕,但他很乖的看向自己的娘亲,奶声奶气的叫着要去洗手,王娘子又道:“恩人先吃饭,我带宝儿去洗手。”
野玉眼中酸涩,他木木的拿起筷子,没有夹些什么。
屋外王娘子和宝儿的笑声飞的到处都是,天气晴朗,一切光景看起来如旧,只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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