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上的岁岁年年,成仙的多,成神的少,小花仙成神的更少。
是以我这个小花神,在天庭还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飞升那日帝君要我当着诸神的面介绍介绍自己,我说我叫绯桃,绯桃的绯,绯桃的桃,是朵漂亮的小桃花,还是旁边这位漂亮上神未过门的媳妇儿。
我旁边的这位漂亮上神,自然是我从小定了娃娃亲的银淮。
银淮是朵漂亮的莲花,还是朵并蒂莲,他是先出生的兄长,妹妹是后出生的银织。
他曾经说,在这世界上,我是唯一一个和他妹妹一样重要的人。
这样的说辞虽然有些怪异,但他和银织毕竟是双生并蒂,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我也就不计较了。
况且银织性子活泼,我和她还勉强能做做朋友。
只是偶尔还会开玩笑,问问银淮,要是我和银织掉进河里,你救哪个呀?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银淮也常常一笑置之,说你和银织是天上仙,什么河可能把你们给淹了?然后摇摇头,继续钻研他的棋局。
我不以为意,对我来说,若真有这样的事,我希望他救银织,这样不显得我像个恶毒的女人。
只是我没有想到,银织真的会掉进”河里“,还是恰巧掉进了魔界。
天可怜见,我没有趟这趟浑水,银淮的选项里,也不该有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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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俱灭有多痛,我算是知道了,若非要我形容,凡界有个酷刑叫五马分尸,用来形容神魂俱灭的疼痛也还是差了许多。
约莫就是似乎全身的筋脉被拉直抽紧,最后达到极限,然后“砰”的一声,你的神魂就碎得不成样子。
幸好这疼痛折磨我并不久,便让我没了意识。我醒来时在魔君恣厌的怀里,说是在“怀里”,其实也就是一团黑气把我包裹起来罢了。
我那时意识都要涣散,因为我的神魂碎成了渣,只留下一具不算好看的躯壳和一点残余的意识了。
是恣厌一遍一遍的讲银淮对我做了些什么,我心中的恨意才犹如火山喷发,支撑我活到恣厌勉强将我散落的神魂缝起。
他告诉我不知为何,神魂似乎少了几片,我不以为意。
虽然在外界看来,我和恣厌潜伏了二十七年,但只有我和恣厌知道,魔界的时间规律早被战争打破,一片废墟里,时间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东西,连我都记不清在那里究竟待了几百年。
我神识刚缝合好之时,内心满是滔天恨意,我想冲上仙庭去,拿着我最锋利的那把剑,一剑一剑的刺银淮,一遍一遍的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我出不去,我只能坐在废墟中,满心疮痍却哭不出来。
有时候感情真的很奇怪,神也很奇怪。
我一直以为我没那么喜欢银淮,但确实又缺他不可,他给我送的诗,为我做的簪,我从来都是贴身带着,一会不见他就觉得做什么都味同嚼蜡,他虽总是淡淡的给人一种疏离之感,但只要是有空,都是不曾离开我半步,哪怕是我在做几天都醒不来的黄粱大梦。
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可多奇怪啊,这样对我好的人,怎么会把我推向这样的万劫不复之地呢。明明我连爱他都还没来得及,怎么就要恨他入骨了?
我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一人在魔界废墟呆坐,魔王的高台只剩下几个漂浮的残破宽岩,我坐在上头,看着脚下千万年不熄的神火肆虐。
“万年前,魔界比你们仙庭还热闹。”恣厌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你们魔界挑起的战事。”
“那是父君的命令,“他的神情罕见的有一丝难过:”我无法违抗父君,但我也不忍心伤了我的爱人。是我的优柔寡断,害死了所有人。“
他的爱人叫印嫦,是印旭上神的独女,容貌姣好,身姿窈窕,是仙庭众小仙心中的第一美人。
其实那时也不乏比印嫦长得美的仙女,只是大多性情高冷傲气,不愿多与人交流,印嫦仙子温和爱笑,在仙庭算是人见人爱的美人。
但是印嫦有个纪法严明且执拗到过分的父亲,也就是印旭上神。是以很多小仙都不敢与印嫦仙子过分亲近。
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恣厌。
恣厌还是魔界皇子的时候,仙魔还算和睦,他也常常去仙庭遛达,美名其曰友好交流。
他说那天天仙林的花香醉人,他躺在里面睡得香甜,却被一捧甘露淋了个脸湿透,睁眼一瞧,一个眉目温婉的仙子一脸歉意的看着他,见他无甚反应,还放下露瓶,皱眉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露水,仙子的白衣比月还要温润,纤手比云还要柔软。
他突然觉得,莫说天仙林的花香,就算是三界所有的香气加起来,都不及眼前的仙子醉人。
于是他跳起来说,要她做未来的魔君夫人。
仙子讶然的表情让他觉得飘飘然,他开始猛烈的追求印嫦,所有在凡间话本学到的方法都试了个遍,在他拉着她去看凡间千盏明灯为她亮起的那一个夜晚,印嫦终于点头答应。
他欢喜疯了,找父君商讨婚事,却得到了进攻仙庭的命令。
于是战火蔓延,父君要他领兵偷袭,他却一人独自去了仙庭见印嫦,印嫦被印旭的法阵关在殿中,看见他哭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印嫦,我来救你,我们不管什么仙啊魔啊的了,我们逃去凡间,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
可这次私奔还是被印旭发现,他被抓去做了质子,要求魔君缴械退兵。
魔君只有他这一子,又捧在手心长大,无奈只好退兵,印旭上神却不遵守承诺,带着仙将将手无寸铁的魔兵一网打尽,并放出九天神火,将魔界烧得寸草不生。
他被挂在高台之上,看着满是火光与灰烬的魔界,满心悔恨。
他的神魂都要化为灰烬的那一刻,却被印嫦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下。那日印嫦的洁白裙摆被神火燎得灰黑,云一样柔软的手也满是被灼伤的痕迹,她流着泪,捧着恣厌的脸说,你要好好活,要替我看凡间的万事万物,记得永远不要回来。
她以千年仙力为他做了牢不可摧的传送阵,他残存的神魂回了魔界的庇护所,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父君。
父君说,吾儿,吾好像做错了,昔日繁华的魔都,如今只剩灰烬了,吾的亲人挚友都去了,只剩下你了,吾儿要好好活着,算是吾唯一的宽慰了。
父君把一身的力量全给了他,他才真正脱离了危险,却因为肉体不复存在,无法承受父君的力量,而陷入了沉睡状态,直到银织误打误撞入了神界,直到我误打误撞被移入了他的神魂。
“我听说,印嫦仙子还活着,只是被印旭上神关入天牢,日复一日受销神索折磨。”
那时恣厌的眼睛亮了亮,却很快沉寂下去:“若是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说他要杀了印旭报仇,我说我要杀了银淮报仇,于是我们达成了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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