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离世

宫外这等大事，宫里还不知，这日是绰尔济从科尔沁来了，正见太后与福临。绰尔济的次女惠赫则陪同着。惠赫图努尔玛兴致勃勃到翊坤宫，与富察景懿说说科尔沁的事，聊聊喜好，不知小六此刻正赶进宫来。

“图努尔玛，纳阁还好吗？”纳阁，是科尔沁王室养的一匹马，品种珍贵，性子温和，富察景懿曾有幸骑过，方才图努尔玛提到赛马会，富察景懿便想起它来。

“纳阁很好，有郡主惦念，它一定能健康。”图努尔玛比富察景懿大上几岁，因是在草原长大的，性子直，即使在富察景懿面前也如此，比起惠赫来，她开朗活泼，不怕人说闲话。听富察景懿问纳阁，图努尔玛来了兴趣，嘴上回着，手上在倒腾发饰的玛瑙串儿。福临器重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族，才准了图努尔玛还穿着他们的服装，是静儿也没有的恩泽。

富察景懿还正继续问，新布领着小六就冲进来，众人还未回神，小六猛地跪在富察景懿跟前。图努尔玛被吓到了，开口责备。

“皇宫企容得你们莽撞？”

“奴才见过郡主，格格。”小六跪着磕头，抬头起来时，脸上若有若无的泪痕让富察景懿愣住，心惊着。“郡主，您移驾纳兰府吧！府上出事儿了！”

“六儿，你起来，怎么回事儿？”富察景懿起身小跑扶起小六，才注意他手上的血迹。心慌意乱，以为宜安出事儿了，“你这都是血啊？”

“郡主，今日本是林姑娘进门，可林姑娘在轿上服毒自尽了，府上乱作一团，我们爷怎么也劝不住。方才夫人让将林姑娘葬了，可，可我们爷还没吩咐后事。”小六说得极快，“爷若是见不到林姑娘，一会儿该闹了，奴才来就是请您去做个主的。”

“胡闹！金玉姑娘怎这般？”富察景懿一听，气得肝儿疼，原她以为林金玉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不过如此。她就纳闷儿，纳兰明珠得了福临允娶了她，她也不知还隔应什么劲儿。“我这随你走！都是胡闹！”

“图努尔玛，你先到慈宁宫那找你额其格，我就走了。”安置了图努尔玛，富察景懿叫上凌珠就离开。

慌忙着赶到纳兰府，林金玉的尸首还停留在院里，除了下人，这院里再没人了，更不见柳如翎与纳兰明珠。富察景懿来，小六就让人去请了纳兰明珠与尼雅哈夫妇。宜安听了响，也从屋里出来，先前吓着了，她此刻脸色极差，瞧见富察景懿忙扑上去。

“懿儿！”

富察景懿正瞧着林金玉的尸首，对面屋里就出来一人将她抱住，可劲儿的埋头低泣。“姐姐吓着了？”富察景懿抱住她，柔声安慰，这看了林金玉当下的模样，她也有些恐慌，于是安慰宜安的话语也微颤着。

“不怕，懿儿在这儿呢。”

“懿儿，林姑娘没了。”

“好了，不怕不怕，姐姐不怕。”哄着人，柳如翎和尼雅哈就来了。富察景懿应声扭头，微微蹙眉，不过几天不见，纳兰明珠就闹成这样了。此刻纳兰明珠跟在尼雅哈身后，双眼没了焦距，整个人就犹有倒下之势。瞧见富察景懿，纳兰明珠眼里才肉眼可见的有了一丝神采。

他张张嘴，看着富察景懿不知道要说什么，又似无助的闭眼，那双手握紧成拳。莫说宜安看了心疼，富察景懿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不曾想事情会是如今的局面。

“微臣见过郡主。”

“臣妇见过郡主。”柳如翎似憔悴了些，身子摇摇欲坠，望向富察景懿的眼里有一丝无奈。

“快快请起。”富察景懿拉着柳如翎，眼里闪过心疼。

一时不知如何劝解，富察景懿低着头，现下只能葬了，至于好坏，那得纳兰明珠说了算，就连柳如翎都不能做这个主。可富察景懿心里又担心尼雅哈不同意，他从前在朝廷上就是个倔犟的，认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若是意见与纳兰明珠不一了，只怕会闹得个不愉快。

“柳姨，我能与明珠哥哥说说话吗？”纳兰明珠抬起头，不明所以，又好像明白她的目的。

柳如翎点头，富察景懿拉走了纳兰明珠，俩人到在屋里，却站着不语。

“你该知道我单独与你说话是为何。”

“好像知道，又好像，呵。”

“明珠哥哥，你要明白，金玉姑娘不可能大葬， 这不合规矩。依我看，她虽未正式入门，可也该以侧室礼葬。”

“我知道。”

“一来能给大家一个交代，二来又承了你的意，不委屈了她。如今太后易不知金玉姑娘，这样做也好使我助着你掩人耳目。”

“就这样吧，我自明白她入不了叶赫那拉族墓。”纳兰明珠叹气，对富察景懿又多了感激，“懿儿，我把她弄丢了。我发过誓的，不会弄丢她。”

纳兰明珠抱头痛哭，他不知道会是这样，曾经许给她的，他都没做到，他自责，自怨，更后悔，后悔把她从深渊救出来，却又把她送往火坑了。往后再没人给他唱曲玩笑，再没人与他诗词歌赋。

“不知道她冷不冷，一个人闷不闷。”

“纳兰明珠，人没了就没了。你还有父母，妻子，家国，莫要这般不死不活的。日子还得过，往后你还会有失去的，也要像这样吗？”富察景懿忍不住提醒他，他还有家室，有职务，不喜欢看他这样不死不活的。也为了宜安着想，她心疼宜安的一厢情愿，气纳兰明珠对这桩婚姻的无所谓。可左右她也心疼纳兰明珠，这样失去最在意的人的感受，她何尝没经历过，正是经历过了，才明白要怎么做，只能向前，不要停，日子还得往下，人还得活。

纳兰明珠被她一席话怔住，盯着她良久，只字未提，转身离开。

“纳兰明珠，宜安姐姐我这就带走，你若想通了，到我翊坤宫接她去。”

纳兰明珠停下，扭头望富察景懿，点点头。

“好。”

院子里的人，见门开了，都围在一块儿，等着富察景懿说话。“柳姨，金玉姑娘就以侧室礼葬。”说完就拉着宜安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宫了，宜安姐姐我就带走了，太后也念她得很。”

“恭送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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