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眼泪

九方樾没有说谎，以往的日子里，除了府中事，他的其余时间都在为了医馆而忙碌，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爹娘清闲下来后便开始催促我成婚，后来实在被催得烦，想起赵墨扬提过的朝南第一才女，脑子一热，这才用了那所谓的‘一见倾心’当借口。”

本想着山高水远，就算二老真的派人去提亲，姑娘家也不会同意，没想到……说到这，九方樾无奈地笑了笑。

说实话，直到大婚之日，他内心还是很抗拒这门亲事，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他猜想她定是遵父母之命，被迫远嫁，与自己相比，那素未谋面的姑娘更无辜。既然是他造成了这个错误，那便要负责。

他本已做好与传闻中的北小姐相敬如宾，安度此生的准备。但好在，阴差阳错之下，他娶回家的北小姐，不是传闻中的才女，而是眼前人，也是心上人。

烟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听着他的话，并没有觉得宽心，反而更失落。

“你说你不想那么早成婚，如今我却成了你的娘子，对你来说是不是……”她抿唇，“是不是累赘？”

“傻姑娘，想什么呢。”九方樾屈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那是只是我从前的想法，而现在，我要感谢爹娘，好在他们行动力强，才没叫我错过这么好的娘子。”

“当真？”

“当真。我不在乎从北府来的新娘，为何不叫北莺晨，只要不是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你为何如此笃定？她是朝南第一才女，容貌和才华都是一绝，不像我……”烟尘低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不像我，只是一个遭人冷眼私生女。

“娘子不信我？”

“不是的，只是我们昨日刚成婚，不过才认识一日，你真的确定自己对我是……喜欢？”这个问题从昨夜就被烟尘压在心里。

她想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子了，他这般优秀，很难不令人心动。可正是因为他这般优秀，她并不能确定他所说的喜欢，是否和自己说的一样。

不是同情，不是怜悯，而是要白头偕老，能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喜欢。

“昨日见到你吃完糕点，跑回床上还不忘给自己盖盖头的时候，我便想，你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后来你说让我不要放过北府时，明明第一次相见，我却能感受到你的悲苦。”

“娘子，我说过，若要说一见倾心，那你才是我的一见倾心。为你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我便将你放在心上了。”

说着说着九方樾也有些脸红，他不怎么与女子相处，说起情话也觉着不太好意思。

但他也摸清了小娘子的脾性，他进一步，她也会慢慢进一步，但若他退一步，她便不会再走出来。

所以，他必须坚定不移地跨过鸿沟，走到她面前。

“烟尘。”九方樾注视着她，“你知道吗，见到你那一刻，我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娘子，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烟尘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忽然甩开九方樾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

感受到眼眶逐渐变得温热，泪珠就像断了线一般，不由自主地砸了下来。

她很少哭，即便是在北府受尽欺辱，她也极少落泪。她知道哭不能带走伤痛，甚至会给施暴者带来快感。

可是此刻也不知为何，听完九方樾一番肺腑之言，一股莫名的情绪翻涌而来，惹得她措手不及的同时，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

烟尘绷着身子，饶是她忍得再辛苦，可屋内静悄悄的，她的抽泣声早传入了九方樾的耳中。

九方樾看着她微颤的肩膀，心疼不已，他将椅子挪近，挨着她身旁，轻轻地将人揽进怀里。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草香，萦绕着她，烟尘僵着身子，却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九方樾心里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一只手覆在她的耳上，一只手轻拍她的背。

烟尘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

“不哭了，嗯？”九方樾感受到怀中人儿不再哭泣，这才放下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郑重道，“以后有我在，定不会让娘子再受委屈。”

烟尘乖乖依偎在他怀里，没有回话，只是缓缓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将小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里。

无声胜有声。

她从不敢轻易相信人，可面对九方樾，她竟是第一次生出强烈的信任感。

她愿意信他，搭上自己，搭上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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