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好友

锦绣阁虽不是富家产业，却是出了名的做工精细和高效率。昨日刚选好的衣物，但凡是现成有的，今日一早便已送到府上。

九方樾第一时间让人拿去清洗晾晒，烟尘怕冷，自带的两套衣物已经快不能穿了，好在这几日还有太阳，不至于受凉。

昨夜为烟尘把过脉后他便发现了问题，一大早用过朝饭，便去东苑与爹娘商量，要为烟尘调理身子。

二老本还旁敲侧击着催抱孙子，结果知道两人其实未圆房，难免有些遗憾。九方樾义正严词地教育了二老一顿，明言烟尘现在的身体情况，并说好在烟尘调理好身子前让二老先灭了这个心思。

他们这个儿子板起脸来还真挺令人发怵的，再说二老也心疼烟尘，不再说要抱孙子的话，反正讨论起该如何为烟尘调养身子。

女子生产便是走一遭鬼门关，若是烟尘的身子没养好，别说抱孙子了，就怕连儿媳妇儿都难保。

“阿樾，我能不能不吃药呀？”走出东苑，烟尘才扯了扯九方樾的袖子问道。

方才爹娘在她不好意思问，大家都这般关心自己，她本不该说这样的话，可她最是怕苦，尤其怕苦药。

当初神医爷爷救她时，日日用苦药吊命，后来调理身子也是一日两碗苦药，以至于她现在想起那个味道还记忆犹新。

九方樾看她秀眉微蹙，就知她是怕苦，摸了摸她的头：“方法不止一种，左右还未商量好如何调理，药虽免不了，但不一定要全用药。”

烟尘听他这么说，脑袋早已耷拉下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九方樾接诊过不少怕苦的病患，若是孩童，通常用糖块或蜜饯哄一哄便好，若是大人，他就会严肃地告诫一番。

可娘子不是小孩子，不能用对孩童的招数，但若叫他对她板着脸，他也做不到。

“我尽量让药变得不那么苦好不好？”九方樾握着她的手，温声哄着。

“阿樾，我不是想要麻烦你，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吃药……”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生怕他不耐烦。

九方樾注意到她的小眼神，将人搂进怀里：“我从不觉得娘子麻烦，也不舍得娘子吃苦。我说过的，对着我不需要如此拘谨。”

烟尘并不抗拒他的怀抱，抓着他的衣袖，急忙忙道：“我、我会改的。”

“不许乱想，我这么说并没有怪你之意。”

明明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却总觉得两人之间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像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横在两人中间，却触不到碰不到。

九方樾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罢了，慢慢来吧，她能对自己说不想吃药，已经是跨出一大步了。

-

午后，水箬一人无聊，乐忠于当兄嫂的小尾巴。九方樾本想带两人去北苑旁的药园逛逛，府中却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赵墨扬！”水箬看见正厅里的三人，有些欣喜地小跑到赵墨扬跟前。

“水箬，你这就不对了，还有两个哥哥在旁边呢，你怎么就只跟赵墨扬打招呼？”程序年摇了摇头，这丫头跟他家小妹一个德性，好气人。

水箬吐了吐舌：“程大哥安好，杜大哥安好。”

“小丫头。”赵墨扬屈指在她额上敲了一下：“我比他俩年长，你叫他们做哥，却直呼我的大名，没大没小。”

他常年习武，手劲偏大，水箬吃痛地嗔了他一眼：“痛！”

赵墨扬却不惧：“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怎么会长记性。”

九方樾牵着烟尘的手慢慢走入正厅，看着被水箬追着打的赵墨扬和两个看戏的大男人，微微皱眉：“有事？”

赵墨扬一见他来，停下了脚步，被小丫头结结实实地踹了两脚，这事儿才翻篇。

他“啧”了一声，习以为常般地拍了拍衣衫上的脚印子。

“这两个家伙听说我昨日在街上见过嫂子，死活都闹着要来跟嫂子认识一番。”

一看九方樾的反应就知道，心里正嫌弃他们打扰了他和他家小娘子卿卿我我呢。

烦死了！他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还要被迫来讨嫌。

程序年和杜若昀也看到了烟尘，好奇地打量着。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往九方樾的身后挪了两步，另一只没被牵着的手也攀上他的衣袖。

“嫂子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注意到她的动作，两人赶紧收回目光。

“别怕，他们是我的另外两位好友。”九方樾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向她介绍，“程序年，杜若昀。”

“两位好。”烟尘没想到这么快便将他的好友都见过一遍，心里不免紧张。

程序年长得白，喜穿白衣，而杜若昀却恰恰相反。两人站在一块，一黑一白，就连肤色是一黑一白，莫名喜感。

“嫂子好。”两人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呼，对视了一眼。

赵墨扬来前和他们说过，这位嫂子并不是一开始说的朝南第一才女。但作为好友，他们与赵墨扬一样，一眼就看出九方樾是动了心的。

“大家都在传，说九方府的少夫人温婉可人，容貌俏丽，与九方公子甚是登对。”程序年冲小两口吹了个口哨，“所以我们俩这才想早点认识嫂子，嫂子千万别怪我们不请自来。”

“正经点。”杜若昀在他背后轻锤了一下。

烟尘摆手道：“千万别这么说，阿樾的好友便是贵客。”

这位嫂子确实温婉，样貌清丽脱俗，话语中带着柔柔的江南口音，难怪连九方樾这颗铁树也会开花。

九方樾听出了他话外之意，是在说自己重色轻友，轻哼了一声：“我家娘子刚到西淮，还未适应，本想等有空再请你们到福轩楼一聚，既然你们自己找上门了，那福轩楼就免了吧。”

一听到福轩楼，程序年立刻双眼放光，巴巴地看着他：“别啊樾哥！我们错了，这就走这就走，福轩楼之约一定不能取消！”

杜若昀和赵墨扬两人对他这个行为嗤之以鼻，水箬也在一旁偷笑。

“那还不走？”九方樾挑眉。

他并不希望烟尘费力地迎合自己，他想等她慢慢适应了西淮的生活后，再接受他身边人的融入。

“走走走，这就走。”程序年说着，还不忘将赵墨扬和杜若昀一起拉走。

三人消失后，水箬一脸幸灾乐祸：“陆姐姐肯定还没原谅他。”

对上烟尘好奇的神色，九方樾解释道：“水箬说的是福轩楼的少东家，名唤陆芝，与程序年青梅竹马。”

“与其说是青梅竹马，不如说是欢喜冤家。”水箬纠正道，“他们两人经常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以往都能很快和好。也不知道这次程大哥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陆姐姐都气了快一个月了，还在福轩楼外面贴了一张告示。”

“什么告示？”

“程序年与狗不得入内。”

“噗！”饶是烟尘，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九方樾看到烟尘笑得这般开怀，神色更是柔和：“他这一个月想方设法也没能踏进福轩楼，连赔罪的机会都找不到。”

烟尘想到程序年方才激动的神色，不解道：“既然是这样，到时候他进不去怎么办呀？”

“这个嫂嫂大可放心，若是哥哥带他去，陆姐姐是不会赶他出来的。”水箬晃了晃小脑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

“此话怎讲？”

“福轩楼的东家曾经得过一种罕见病，是哥哥亲手医治好的，哥哥宴请的人，陆姐姐是不会拦的。”水箬解释道。

烟尘恍然大悟，低着头忍不住莞尔，露出两个小梨涡。

“偷笑什么？”九方樾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梨涡，俯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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