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公

花云笑着看向烟尘，问道：“少夫人，想必那位便是九方公子吧？”

烟尘点头：“花婆婆，不必如此客气的，您若不介意，唤我栩栩便好。”

“栩栩……”花云呢喃了两声，笑着点头，“是个好名字。”

“这是我家夫君为我取的小字。”烟尘有些害羞道，“您放心，有他在，林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栩栩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九方樾的名声花云知晓，老林虽上了年纪，这一摔也有些严重，但他身子骨向来硬朗，她并不是担心他会因此而有什么大碍。

她更关心的是九方樾对烟尘好不好。听水箬说她从前过得不好，真叫他们俩有些担心。

不过，看到烟尘提起九方樾时眼中的欢喜与爱意，她倒也放心了。

烟尘陪着花云在一旁坐下等待，蓝珂和宛央闲来无事，也凑过来一同聊着。

花云无论是谈话间，还是举手投足，都让人感觉到她的学识涵养不是寻常人可比拟的。

不过聊了片刻，三个姑娘看着她的目光都满是敬佩。

不过一会儿便见九方樾走了出来，对着花云道：“老先生是摔着骨头了，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会让人抓几副内服的药，外敷的还需婆婆进来一趟，我为您示范一下该如何做。”

花云点头，随着他进了屋内。

宛央留意到烟尘对医馆很少好奇，主动问道：“少夫人可要随我们进女医的诊室瞧瞧？”

“可以吗？”烟尘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雀跃。

“自然是可以的，这间医馆对我们来说有禁地，对少夫人来说可没有。”蓝珂道。

“禁地？”烟尘有些好奇。

“公子的卧房对于我们来说，可不就是禁地嘛。”蓝珂揶揄道。

烟尘被她打趣的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宛央替她解了围：“你别老仗着公子不在欺负少夫人。”

她拉着烟尘便进了诊室。

女医的诊室不算大，但却更为精巧，诊台上特地摆了个小花瓶，花开得正盛。

医馆内供病患暂歇的里间共五间，其中两间在前厅，是给男子歇息的地方。

两间连着女医诊室，也不需出诊室，从一旁的侧门进去即可，是供女子歇息的地方。

而剩下一间，是专供怀有身孕的妇人临盆。蓝珂擅女科，且有妙手回春之称，不少妇人临盆时，不找稳婆，反而会请她帮忙。

诊室内也有药台，蓝珂与宛央便是轮换着问诊和抓药。

若是病患得的是女科病，就不必到前厅的药台抓药，也免去了闲话与尴尬。

“说到抓药……今日怎么不见四儿？”烟尘问道。

“那小子好不容易交了位朋友，今日受邀去人家家里头过冬至。”蓝珂笑道，“方闵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可知道这事，还特地到金盏轩买了盒糕点让四儿带去拜访朋友。”

宛央闻言笑道：“别看方闵严厉，却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徒儿。他对自己抠搜，对旁人可是慷慨得很。”

几番接触，烟尘也觉得方闵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她还想问问蓝珂与宛央二楼是什么地方，就听见有人敲了诊室的门。

“请问……有女大夫在吗？”

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位婶子牵着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眼睛都有些红肿，似是哭过般。

“您快请进。”蓝珂迎了上去，“婶子，我是医馆的女医，请问是您需要看病还是这位姑娘需要看病？”

一开始，蓝珂总会被质疑是男子，不过这么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九方医馆的蓝大夫是一位比男子更俊郎的女医。

两人跟着蓝珂走到诊台前坐下，婶子这才有些哽咽道：“是、是我女儿，受了外伤，想来抓些药。”

“可否先让我瞧瞧？”蓝珂问道。

姑娘点头，有些艰难地抬手要挽起自己的衣袖，蓝珂留意到这点，伸手抓着她的手腕。

“小心，我来帮你。”蓝珂小心翼翼地替她撩起。

宛央看着她，和烟尘打趣道：“他若是男子，无论容貌、性子，都应是与公子不相上下的。”

更别提就算大家明知蓝珂是女子，可看病时都会一脸娇羞地面对她。

烟尘在心里默默对比了一下，蓝珂的容貌确实俊朗，可性子与九方樾其实不像，反而和九方逸如出一辙。

若她是男子，西淮的“风流公子”之称怕是落不到九方逸头上。

宛央招呼她在一旁坐下，自己则去了药台。

蓝珂撩开姑娘的衣袖，发现她手臂上都是鞭痕，一道道血红印子，一看就知是新伤。

蓝珂也觉于心不忍，但她是医者，这样的伤见多了，很快便平复了心绪：“这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垂着头不说话，一旁的婶子抹起了泪：“都是被人打出来的！”

姑娘姓孙，名子婷，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一直在城西胡府做短工，未入奴籍。

孙子婷手脚利索，能干踏实，颇得胡府看中。但也因此，被家奴排挤得厉害。

昨日胡府的家奴污蔑她偷东西，偏生胡家夫人听信谗言，不调查便将人鞭打了一顿，赶出了胡府。

“简直是恶奴！”蓝珂怒道，“还有那个胡夫人，什么东西！”

同样是讨口生计吃罢了，自己没有能力，却还见不得别人好，只会妒忌和耍阴招，断人生路。

孙子婷也有些抽泣，默默抬手抹着泪：“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家中虽不富裕，可我也断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你别怕。”蓝珂握着她的手，看向那婶子，“婶子，你们若愿意，我陪你们去府衙状告。”

“可是……”婶子有些犹豫，还是摇了摇头，“罢了，蓝大夫，我们这样的穷人，与那些大户人家比不得。”

她知道知府大人是好官，可他们还得在西淮讨生活，就算这次讨了公道，那往后呢？若是胡府有心报复，他们能怎么办？

蓝珂听着她的话，不禁握拳，怒火中烧。

她不明白，这世间为何总有这样的不公。

明明做错事的是胡家，可为何到最后，要顾虑良多的却是受害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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