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景仪二十七年七月,汉江平原连日暴雨,大富水,北汉河水位相殊疯涨,水报夜奔五百里送达天听。
帝怒,斥太子念南巡失察,任明王李玦为总河大臣,即日启程辅助河道总督治水。
李玦走后,承孝梵夜不能寐,拟好泄洪图传书请师父定夺,却怎么都候不来回信。第五日黎明,再不可等,她一咬牙便聘镖师南
下。
越往南雨越急,天都像要塌了一般,承孝梵蜷在灌了水的马车里度日如年。
眼见离驻扎的兴城已不远了.拉车的马匹却暴毙,她就孤身跋涉,行夜路三十余里,终在力竭前抵达。
候着她的,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的是雨情缓解.李块以疏代堵开坝分洪,引狂流往云梦大泽,与她的构想不谋而合:而坏消息是,李块此刻并不在兴城。
“开坝后,王爷急去了七里桥。”
承孝梵惊恐地睁大眼,七里桥地势狭窄,两路水流于此汇合,一旦泄洪此堤必决!他又偏偏为何——“快派人寻他!”
官兵面面相奴之际,承孝梵忽闻马蹄阵阵,一骑踏水而至,待看清马上人已下意识地高喊出声:“李念带我!”
李念嘴角一勾:“走!“打马过时捞起少女的腰身.便离弦般飞了出去。
奈何仍迟了。洪水过境,万物灭踪,哪还见得到李玦的身影?
接下来,又是两日两夜的搜寻。承孝梵不肯歇下,亦步亦趋地紧随李念。
沿河往下.竟真叫他们发现了一处石窟。阴霾散去,光风霁月两个身影自内依偎而出。
衣衫虽不整,看样子应是未受伤的。她应该同往常一样飞扑去他怀里,告诉他千山万水她不惧,只怕再也不能见到他,告诉他她真的吃了好些苦,望君怜取……
可连日担惊受怕的憔悴,叫她不敢出现在李块面前,甚至害怕他拿自己和身旁容姿华贵的何盈盈做比,承孝梵紧揪李念的衣角,咬唇摇头。
许久后,久到那两人消失在尽头,李念从冷峻恢复到惯有的风流:“小美人儿,本宫心肠都要被你绞碎了。”她才发现,自己早已哭成泪人。
涝灾过去.承孝梵稀里糊涂地回了北都。
她第一次和李块以外的男子有了共同秘密,不想月余后再见李念,竟已是他弥留之际,
据说李念为将功赎罪才会去兴城,途中受伤创口感染,药石无医。他大去前谁也不见,独把承孝梵叫到了跟前。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愿再瞒你了。”
李念容貌与李玦有八分相似,只是风姿更为瑰丽,眼下病态的红晕甚至令他妖冶胜过从前。
“大皇兄、我和她,你多少也应猜出一些了吧?“
他说他多情自是天生,但李块会数年心如止水,是的的确确因为何盈盈。他说承孝梵既非李块初爱,更非李玦最爱。他还说他去后,承孝梵和李玦,便是再无可能。
她手脚冰凉,又要哭了:“你为什么偏要说这样的话欺负我?”
“你要坚强些才行啊,”李念缓缓合眼,“所幸,我要解脱了。”
承孝梵忽然尖叫:“你不要死!将话说清楚!”
直到宫人将她架开,她才发现自己披头散发伏在地上,耳边似乎萦绕李念最后一句“说不清楚啦……”
景仪二十七年夏末,太子念薨,皇帝一夜白头,立明王李玦为太子,自此不问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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