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王

从前有一个楚国的国王，大家都叫他楚元王，他很喜欢打猎。而且，他有很高明的打猎方法，率领着一支非常厉害的打猎队伍。

这一天，在云梦之泽，楚元王和他的队伍遇到了鹿群，有上万头鹿在这里栖息生长、饮水吃草。楚元王立刻制订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然后率领最厉害的军队去追赶这群鹿，又让另外一些人在另外的方向包围鹿群，最终把它们全驱赶到一个封闭的山谷里。

这个山谷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绝壁，除了楚元王和他军队驻扎的地方外，没有任何一条小道能够通向外面的世界。这时天已经黑下来，楚元王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千万不能放走一头鹿，到明天早上，这上万只鹿就都是我们的啦！我要把它们当作我们军队的食物！”

第二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楚元王的心情也很好，他搭上弓，骑着马，带着他的军队就进入鹿谷中，打算把这些鹿杀光。突然，有一头巨大的鹿奔跑过来，跪在了元王的面前。更令他惊奇的是，这只鹿居然开口说起话来。

“我，便是这些鹿的头领。”

“原来你是鹿王！”楚元王惊异地说。

“是的，所以我要代表我的鹿群，来跟您做一番交涉。”

“可以。”楚元王说，“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要说的是：我们的确逃不出去了。”巨鹿抬起头，望着元王，眼神十分诚恳，“我很清楚，这是一条死亡之谷。您的军队很厉害，在昨天一天的对峙中，你们把我们赶进了这个地方。”

“是的。”楚元王骄傲地说，“这支军队是我的骄傲。所以我要把鹿肉散发给他们，奖赏他们的勇敢和智慧。”

“可是，您想过没有，”鹿王说，“假如我们被您杀尽了，这片山林中从此就没有了鹿群，鹿这种生物，从此就会在美丽的云梦之泽绝迹？画家们曾经画在他们山水图中的鹿，也永远只是画中的场景了。将来的孩子们会指着画说：这是什么？”

“这……”楚元王说，“我倒还没有想过。”

“我们虽然是动物，却一样是生活在楚国国土上的居民，您作为楚国的国王，怎么能把您臣民的一部分赶尽杀绝呢？”

“这……”

“在过去那些美好的日子里，”巨鹿说，“没有人会用稠密的渔网，把湖水中的小鱼全部网起来，因为他们知道，那意味着将来的孩子们再也没有鱼可以吃。也没有人会为了多得到一块可以耕种的土地而放火烧山，因为会烧死林中可爱的动物们。没有人会杀死肚子里有蛋的母鸡，也没有人会吃刚生下来的肥美的羊羔。因为这些都太残忍了。”

楚元王听了巨鹿的话，不禁低下头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满笑容：

“好吧，鹿王，你是云梦之泽所有鹿的国王，而我是这里所有臣民的国王。你处处为鹿群着想，不想让整个鹿群消失，就好像我要保护我的臣民一样。我决定撤回我的军队，让所有的鹿获得自由！”

说着，楚元王把手里的弓箭全扔到地上。接着，他带领他的军队离开了绝望之谷。

而美丽的鹿群在巨鹿的引领下，终于重新回到它们的家园。

出自／〔北宋〕刘斧《青琐高议·仁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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