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令人悲痛的,莫过于死别。没有任何暗示,山崩地裂只需刹那,生与死也只在一线之间。来路是归途,每个人,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时间的长短,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人的生命,就如同枝头的花朵,有些落得早,有些落得迟。
许宣时常呆坐在白夭夭住过的房间里面,他总以为她还会回来,因为屋里还有她芬芳的气息。她随身携带的玉笛如今正静静地躺在桌上,被擦得雪亮,没有沾染一丝尘埃。
他知道,白夭夭最近在和姐姐学绣女红,虽然他不需要她学会这些,但是白夭夭就是喜欢,想要将绣好的东西赠予他,心中必定泛起无限柔情蜜意和温暖。
所以桌上,有她没有绣完的鸳鸯。她是那样善良的女子,怎么会忍心让鸳鸯失伴。
这是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痛苦的自欺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自己陷入悲伤的轮回里。
白夭夭不在了,她不在了,她不在了。
以前得不到她的心意,梦里连呼吸都是痛的。可现在,他连梦也做不成了,寒窗孤影,一个人流泪。
许宣总希望,那个痴守爱情的女子,可以魂兮归来。可没有谁,为他们搭一座人间鹊桥。那缥缈的魂灵,不能涉水而来,慰藉他的孤寂。只有看着那明亮的白玉盘,他才敢告诉自己,人间天上,她与他此生真的无法再想见了。
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那么多的银白,他该如何将她寻找。
努力让自己不要落泪,可还是病了。病来如山倒,在没有任何先兆的境况下,许宣就病了。
他卧在床上,感觉自己似掉入一个寒冷的冰窖,全身筋骨抽搐疼痛,身上的血液亦随之凝固,不得流淌他是医者,自然知道这种病状称作寒疾。
他身体一直健康,很少生病,而此次为何会大病一场,只能归结于宿命。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白夭夭的离去令他心痛难当。这么多日夜努力地支撑,终究还是抵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病痛。
仿佛要支离破碎了一般,他的身体就如同他的心一样残破。
病痛来势汹涌,不容他做丝毫抵抗,就这样一病不起。寒疾这种病,给人带来的最强烈的感觉,就是疼痛。这种痛,椎心蚀骨,可他却咬着唇,忍着。他甚至渴望这种痛,因为只有痛的时候,他才能清醒地面对自己,才深刻地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了至爱之人。
病痛昏迷半睡半醒之时,许宣无数次看梦里看到白夭夭。她安静地坐在摇椅上,绝色倾城的脸蛋上带着祥和甜蜜的笑容。
许宣,一定要幸福哦……
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始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能褪去。
他的手里仅仅攥着白夭夭替他绣的香囊,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当姐姐把这个香囊递给他的时候,他同样也落了泪。
一个小小的香囊,绣了三天三夜,因为她用了灵、用了情、用了心。香囊上,一朵并蒂莲开得那样得饱满,那样得幸福。
寒气逼人,疼痛如锥。他是大夫 是最好的大夫,可却不能医治自己。即便治好了他身上的病,也医不好他心里的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他的心药,已经不在了。
寒疾带来的疼痛侵入骨髓。冷,冷得就像掉进了冰窖里,一块千年的寒冰,该用什么才可以将之融化?
许宣这一病不起,许姐姐天天坐在他的床边以泪洗面,可仅仅过了七日,他便离开了这个人世。他走得那么决绝,不留丝毫商量的余地。就像一枚叶子,决然地坠落,尽管它也留恋枝头,可是它必须赶赴死亡。
因为他想要追随白夭夭而去,此生,他认定自己和夭夭是两株生长在一起的树,一起沐浴阳光,一起承接雨露,一起与天地和合,他们的根茎早已牢牢地交缠,不能分开。所以,当一株树死了,另一株必定要枯死。这是一种生命的法则,他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他要寻觅那个孤魂,不忍她独自落在荒寒的旷野里。
不忍心啊,不忍心她孤独地流向远方,寂寞地爬向死神。
上有碧落下有黄泉,生生世世,不会让她孤单一人的。
是他亲手拨断了自己生命的琴弦,就像行至悬崖峭壁边的人,回头无路,他唯一的路就是纵身一跃,梦断尘埃。
那种誓死不悔的平静与无畏,带给人一种潮湿的感动。爱到极致,便真的无畏,无牵。死亡只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它是一把锋利的刀,可以斩断生命,却斩不断深重的情义。
他用短暂的年华,永远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执子之手,白头不离,既然守不到白头,他也不想独自度过这慢慢长的岁月。
草木黄尘下,他们拥有一间用感情垒砌的幸福小巢。尘世的暖,可以透过黄土的凉,传递给他们一丝清风,一缕阳光,一剪月色。还有整个秋天的红叶,足够捂热他们的寒冷,重新点燃曾经那段薄浅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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