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花魁（一）【加更】

“你要知道，你一家老小都靠你一人养着。”

“这事要是成了，你便没有必要这样低声下气的活着了。”

“而且还能赚够让你家人不愁吃穿住行一辈子的钱。”

“怎么，还没想明白么？”

秦婉静静看着眼前衣衫华丽的肥胖男子将一大箱的金砖放到了桌子上，又露出了个恶心吧啦的笑容，继续道，

“秦婉，不是我说啊……”

“作为妓女，本就没什么活着的必要，不是么？”

秦婉长长的睫毛似是微微一颤，随后她缓缓抬起眼来，瞧了那肥硕的男子一眼，轻声一笑。

她慢慢地抬手，那赛雪般的肌肤在橘红的油灯下显露出来。秦婉伸手抚摸了一下那装着金砖的盒子，如若秋波流转的媚眼里似闪烁着悲伤的色彩。

那男人见秦婉久久不开口，又眯了眯自己的小眼睛，语气有些不善道：

“我看你是名妓，又有求于你，才给你几分薄面。”

“我是谁派来的，你心里也恐怕是有点数的吧。”

“你若是不做，你将来……也是混不到饭吃的。”

“嗯？”

秦婉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用手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一口，才轻启红唇道：

“明白。”

这一声明白，像是耗尽了秦婉所有的力气才说出口。

她放下茶盏，不再看面露欣喜之色的男子一眼，淡淡道：

“先生请走吧，秦婉累了。”

那男子见目的达成，也不再作停留，便合上了这一箱金砖，拍了拍盖子笑嘻嘻道：

“秦小姐是聪明人，合作愉快。”

“等事成，我定会派人再送上金砖。这些，就权当定金。”

随后这男子抖了抖自己浑身的肥肉，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招了招手，左右的侍从打开了门，于是便全都缓缓走了出去，还特地合上了门。

秦婉见人已走，房间只剩自己一人，却依旧没有抬起头来，还是一动不动的如木雕一般半坐着。

四周的沉香飘溢在空中，带着让人昏昏欲睡的刺鼻气味。

过了许久，秦婉好似才回过神来。

她木纳地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箱子，随后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来。

秦婉缓缓起身，走到了架着的古筝前，坐下。

她将十根恍若无骨的手指放于琴弦上，轻轻弹了弹，随后闭上眼，开口唱道：

“多少新词旧恨，多少烟雨楼台，不堪回首。”

“人间烟火似梦，人间冷暖如初，竞生凄凉。”

“疏帘半卷微灯外，弹泪唱新词。”

“细雨微风吹拂中，叹气别一生。”

琴弦在最后“铮——”的发出刺耳的声音，便“啪”的一下断了。

秦婉怔怔地看着眼前断掉的琴弦，突然感觉一阵反胃，竟忍不住恶心，跪坐在地，干呕起来。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滚流下，她掏出手帕来，却见自己雪白的手绢上，已经沾满了刺眼的红色。

她目光闪烁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果然，十指尖都被划破了，不停地往外冒出血来。

秦婉突然笑了一下，两下，随后像疯了一样狂笑不止。

她感觉血自自己的喉咙深处涌上，涌上她的心脏，大脑，涌出她的双眼。

“疏帘半卷微灯外，弹泪唱新词……”

秦婉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趴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门外闷闷地传来几个小厮的说话声：

“今年的晚晴仙女，是我们彩云楼的花魁吧……”

“是啊，彩云楼的头牌呢。喏，就住这间，叫什么……”

“秦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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